吃完大香肠该吃我的大香肠了
吃完大香肠该吃我的大香肠了
老张把最后一口啤酒灌下肚,抹了抹嘴边的油光,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亮的嗝。桌上那根德式大香肠,这会儿就剩下点碎屑和孤零零的芥末酱了。这香肠是真够劲,烟熏味十足,肉扎实得跟什么似的,吃下去胃里都暖烘烘的。他咂摸着嘴,意犹未尽。
“味道是不错,”他靠着椅背,目光却飘向了厨房那边,“可总觉得……少了点啥。”少了啥呢?是仪式感?还是那股子亲手摆弄的烟火气?他说不上来。外头买来的,再好吃,好像也隔着一层。就像看别人演的戏,热闹是热闹,终究不是自己上台。
这念头一冒出来,就有点收不住。他想起小时候,家里过年灌香肠的情景。那才是真热闹,肉要选肥瘦相间的,调料得自家一点点配,肠衣洗得透亮。一家人围着大盆,一边灌一边说笑,手指头都油乎乎的。灌好的香肠挂在屋檐下,北风一吹,那香味能飘出老远。那种期待,那种从自己手里一点点创造出来的食物,跟现在撕开包装就往嘴里送,完全是两码事。
“得,”老张一拍大腿,站了起来,“光吃现成的有啥意思。吃完这根‘大香肠’,该轮到‘我的大香肠’登场了!”他说的“我的大香肠”,指的就是自己动手做。厨房里那股子生活趣味,可比超市冰柜里躺着的丰富多了。
说干就干。他翻出手机,查了查家常配方。五花肉切成小丁,不能太碎,得有颗粒感,吃着才香。盐、糖、白酒、五香粉,比例得拿捏准了。这过程里,他觉出点意思来了。手指头沾满了调料,空气里弥漫着生肉和香料混合的、有点生猛的气味。这跟坐在餐桌前等待被伺候的感觉,截然不同。你得思考,得动手,得对自己的口味负责。
灌肠是个技术活,更是手工乐趣的集中体现。肠衣滑溜溜的,肉馅要一点点塞进去,不能太急,也不能太松。老张笨手笨脚地弄了半天,额头上都冒了汗,桌上也一片狼藉。可看着那肉红色的香肠渐渐在手里成型,变得饱满,他心里头那股满足感,咕嘟咕嘟地往上冒。这不仅仅是做吃的,这像是在完成一件作品,带着自己体温和心思的作品。
香肠灌好了,用棉线扎成一节一节,胖嘟嘟的。他用针在肠衣上轻轻扎些小眼儿,然后挂在了阳台通风的地方。接下来的日子,就成了等待。他每天都会去看看它们,看它们在风和空气的作用下,颜色慢慢变深,质地渐渐紧实。这种缓慢的变化,本身就充满了魅力。这是一种参与的快乐,你见证了它完整的诞生过程。
一个星期后,老张取下一节,蒸熟了。切片装盘,油亮亮地泛着光。他夹起一片放进嘴里,慢慢咀嚼。味道和买来的不太一样,咸淡更合自己的心意,肉的纤维感更明显,酒香也含蓄些。但最关键的是,每一口,他都能想起自己切肉时的小心,拌料时的斟酌,灌肠时的手忙脚乱。这味道里有故事,有自己的时间。
他忽然明白了之前那股“少了点啥”的感觉是什么。少的不是味道,而是那种“亲历感”。我们生活里太多东西都是现成的、速食的、被完美包装好的。方便是方便,但不知不觉,我们也丢掉了很多动手创造和等待的乐趣。从选择原料开始,到最终品尝,这整个流程里的期待、尝试甚至小小的失败,都让最终入口的那份滋味,变得厚重起来。
阳台上的香肠还在风干着,像一串特别的装饰。老张觉得,这不仅仅是储备食物,更像是一种对慢生活的提醒。下一次朋友来,他大概会指着阳台,挺自豪地说:“瞧,那儿挂着‘我的大香肠’呢,等好了,咱们尝尝看。”那滋味,想必会和任何店里买的,都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