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院长与儿媳佳柔
医院院长与儿媳佳柔
老陈坐在院长办公室宽大的椅子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。窗外是医院里永远忙碌的景象，可他的心思，却飘回了家里的餐桌上。昨晚那顿饭，吃得有点不是滋味。
儿媳妇佳柔又提起了那个“智慧医疗系统”。这丫头，自从嫁进来，就没少在他耳边念叨这些新名词。什么“患者数据深度挖掘”，什么“个性化诊疗路径”，一套一套的。老陈听着，心里总犯嘀咕。他在这家医院干了叁十多年，从住院医师干到院长，靠的是听诊器、病历本，还有一双看得见病灶、也看得见人心的眼睛。那些冷冰冰的系统和数据，能比得上老医生手一搭的准头？
“爸，您尝尝这个。”昨晚，佳柔给他夹了块鱼，语气软软的，眼神却亮得很，“我们团队做的那个数据分析模型，在试点病区跑了一个月，您猜怎么着？术后感染预警的准确率，提高了差不多两成呢。”
老陈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接话。提高两成？数字是漂亮。可他记得清清楚楚，叁年前，也是某个公司吹得天花乱坠的智能系统，引进后折腾了大半年，最后因为跟实际诊疗流程格格不入，成了医生护士嘴里的累赘，只好搁置。钱花了，力气费了，落得一地鸡毛。他不想再折腾，也怕手下的人寒心。
但佳柔不一样。她不是那些油滑的推销员。她是自家人，是他看着从医学院毕业，一步步在信息科干出成绩的骨干。她的急切，不是为了业绩，那眼里的光，老陈在那些真正热爱医学的年轻医生脸上也见过。这让他心里那堵墙，裂了条缝。
几天后，老陈查房。在心血管内科，他遇到了老病号周大爷。周大爷的情况有点反复，几种药搭配着用，效果总是不太稳定。主管的年轻大夫拿着病历，有点拿不准主意。老陈正要开口，忽然想起佳柔前几天给他看过的一个类似病例的“数据分析报告”。报告里梳理了好几个用药组合的临床结果对比，还有患者既往体征的关联分析。
他沉吟了一下，没有直接下判断，而是对年轻医生说：“你把周大爷这叁个月的详细体征波动图调出来，再对比一下类似病例的用药反应数据看看。或许……能看出点新东西。”他说的，正是佳柔那套方法里的思路。
年轻大夫照做了。结果出来，果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、与某种辅助用药相关的细微规律。调整方案后，周大爷的情况很快稳住了。这件事，没掀起什么波澜，却像一颗小石子，在老陈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。
周末，家庭聚餐。老陈主动给佳柔盛了碗汤。“你们那个系统，”他顿了顿，像在斟酌词句，“对于慢性病管理的那个患者数据深度挖掘模块，详细方案有了吗？下周一，要不……来院里，跟几个老主任聊聊？”
佳柔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脸上绽开笑容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“嗯！爸，资料都是现成的，我准备一下！”
老陈点点头，低头喝汤。他心里明白，自己迈出的这一步，不仅仅是同意试用一个系统。他是在尝试理解一种新的语言，一种由数据和算法构成，但最终仍需服务于“人”的医疗语言。佳柔带来的，与其说是一套技术工具，不如说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。它撼动了他多年积累的、引以为傲的经验壁垒，却也隐隐指向了一片更开阔的可能。
这大概就是时代吧。老陈想。它不会轰隆一声巨变，而是像春雨，悄无声息地渗进来。它发生在医院的机房，也发生在自家的饭桌上。挑战着他，也通过佳柔这样的年轻人，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，想带他一起往前走一段。路还长，但一起看看，似乎也不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