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杏视屏
红杏视屏
老张最近有点不对劲。下班回家，手机总是不离手，戴着耳机，一看就是大半天。老婆问起来，他就含糊地说在看“学习资料”。可那神情，哪像在学习，倒像做了什么亏心事，眼神躲躲闪闪的。
这天周末午后，阳光正好，老张又窝在沙发角落里。我凑过去，半开玩笑地问：“张哥，啥好东西这么入迷，也分享分享？”他吓了一跳，手机差点脱手，屏幕晃了一下，我瞥见个鲜艳的图标，还有几个挺扎眼的字眼。
他赶紧锁了屏，干咳两声：“没啥，就……随便看看视频。”那语气，心虚得很。我心里大概有了谱，怕是碰上了那种打着擦边球，甚至越了界的所谓“短视频”应用。这玩意儿，名头可能换来换去，但里头是啥，明眼人都清楚。
说起来，这“红杏”二字，本来挺美的。古诗里说，“春色满园关不住，一枝红杏出墙来”，那是生机，是关不住的盎然春意。可不知咋的，这些年，这词儿在一些地方变了味儿，跟些不太光彩的事儿挂上了钩。加上“视屏”俩字，就更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劲儿。
我点了根烟，没直接戳破，只是慢慢说：“张哥，咱这岁数，家里有老有小的，眼睛看到的东西，有时候不单单是‘看看’那么简单。它像颗种子，看进去了，就在心里头悄悄扎根。”
他闷着头，没吭声。我接着说：“你看现在这些平台，算法聪明得很。你手指头多停留几秒，它就觉得你好这口，拼命给你推类似的，更那个的。今天你觉得就是随便刷刷，解个闷；明天，可能就得找点更刺激的，才能过瘾。这跟温水煮青蛙似的，等觉得烫，想跳出来，腿脚可能都软了。”
老张抬起头，眉头皱着：“我也知道没啥意思，有时候就是……工作压力大，图个片刻放松，没想那么多。”
“是啊，图个放松。”我弹了弹烟灰，“可这放松，要是老往那暗处引，心里头那点光亮，不就慢慢给遮住了么？人一空虚，就容易往这些地方钻。钻久了，看家里人也容易横挑鼻子竖挑眼，觉得哪哪都不顺心。因为这虚拟玩意儿，给的都是直白的刺激，不讲责任，不顾脸面。可现实生活，它是柴米油盐，是实实在在的温度。”
话说到这儿，我俩都沉默了半晌。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些，照在他半边脸上。他盯着自己黑屏的手机，屏幕像面镜子，映出他有些疲惫的脸。
“这数字时代啊，”我叹了口气，“好东西是真多，知识、娱乐，伸手就来。可糟粕也混在里面，包装得花里胡哨。咱们得自个儿心里有杆秤。有些内容，特别是那些打擦边球、游走在灰色地带的，它就像糖衣炮弹，尝着甜，后劲伤人。它消费你的时间，磨损你的精神头，弄不好，还惹出家庭矛盾，甚至碰了法律红线。”
老张终于把手机屏幕朝下，扣在了茶几上，发出一声轻响。“你说得对。”他搓了把脸，“是没意思。看得人更燥，更空。还不如……唉，还不如陪闺女下楼踢会儿毽子。”
我笑了：“那敢情好。活色生香的日子，不在那几寸屏幕里头，在老婆孩子的笑声里，在一顿自己动手的饭菜里，甚至在楼下大爷的一盘棋里。”
他站起身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骨头节咔吧响。“走，”他朝我招手，“别抽了，咱俩现在就去超市，晚上我下厨，整两个硬菜。你嫂子念叨想吃我做的红烧肉好几天了。”
看着他走向阳台喊女儿的背影，我心里松快了些。人嘛，都有迷糊的时候，重要的是身边有人能提个醒，自己心里也能及时亮起盏灯。那满园的春色，终究得走在阳光底下，大大方方地看，才真切，才长久。至于那些藏在幽暗处、探头探脑的“红杏”，不看也罢，免得扰了心神，脏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