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老妇乱的视频
阿婆的短视频江湖
这事儿还得从去年秋天说起。我家隔壁单元住着位陈阿婆，退休小学教师，快七十了。以前见她，总提着菜篮子，慢悠悠地，和街坊聊些家长里短。可最近半年，她变了。手里菜篮子换成了智能手机，走路步子快了不少，见着我，第一句话常常是：“小李啊，快帮我看看，这个特效怎么加？配上啥音乐火？”
陈阿婆成了我们小区的“网红”。她拍什么呢？不是什么精致教程，恰恰是些“乱”的——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响，她偏要拍段“交响乐”；阳台上的花花草草，她能编出个“植物大战僵尸”的剧情；甚至擀面条、包饺子，镜头都晃得厉害，面团有时候还飞到镜头外。可怪了，就是这些看着有点“乱糟糟”的视频，点赞量动不动好几千。她乐在其中，那股子钻研劲儿，比当年备课还认真。
我好奇，坐下来仔细看她操作。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得不算利索，但眼神亮晶晶的。剪辑软件界面对于年轻人可能简单，对她却像迷宫。可她有她的法子——记不住的功能，就用老花镜压着的小本子手绘下来，图标画得歪歪扭扭，旁边标注着“这里能变颜色”、“这里让片子变快”。背景音乐更是“混搭风”，可能用着最新的网红神曲，也可能突然插入一段她年轻时爱的老歌。她说：“我也不知道啥规矩，看着乐和，听着顺耳，就凑一块儿呗！”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“乱”，反倒生出一种意外的鲜活气。
这种“老来俏”的数字融入，背后是堵着一口气的。陈阿婆起初学这个，是因为孙子放暑假回来，老抱着平板电脑咯咯笑，却不太愿意听她讲过去的故事。她有点失落，也有点不服：“就你们年轻人能玩？我也学学！”这一学，就扎进去了。她发现，这个小小的屏幕，不只是孙子的玩具，也能是她的话筒、她的舞台。她拍菜市场新鲜的蔬菜，拍老街巷子的变化，拍她养了十年的狸花猫……那些琐碎的、被快节奏生活忽略的日常，通过她不太“规范”的镜头重新被看见。评论区里，有年轻人说“想起了我奶奶”，也有同龄人留言“老姐妹，明天我也试试拍我的月季花”。
当然，麻烦也不少。有次她差点误点了一个钓鱼链接，吓得够呛；也遇到过不太友好的评论，说她“拍得啥也不是”。但她心态好，摆摆手：“不好的话，我不往心里去。那个链接，我儿子给我手机装了个‘安全锁’，现在点不动了。”她更在意的是，通过这个窗口，她和远在外地的老同学重新联系上了，大家互相点赞、评论，好像回到了年轻时通信的年代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朴素的代际沟通，用新的方式，续上了旧的情谊。
看她戴着老花镜，认真琢磨怎么调字幕颜色的样子，我时常觉得，这或许才是技术最本真的样子。它不需要多么高超的运镜技巧，也不需要深刻复杂的主题。它就是生活本身，带着毛边，有点手忙脚乱，却热气腾腾。陈阿婆的镜头，没有滤镜般的完美，却有一种笨拙的真诚。她的“乱”，乱得自在，乱出了她这个年纪特有的生命力。这何尝不是一种生活记录的返璞归真？
如今，陈阿婆有了几十个“粉丝”，不多，但都是真心喜欢看她分享的人。她计划着，等春天来了，要拍一组小区里各种树木发芽的慢镜头。“虽然我手抖，拍出来可能还是有点晃，”她笑着说，“但那种一天一个样的劲儿，我得给大家看看。”阳光照在她银白的头发上，手指在屏幕上方慢慢比划着构图，那份专注，让人觉得，这个“江湖”，她还能闯荡好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