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妨十路おばさん闭鲍マ
还妨十路おばさん闭鲍マ
我家楼下，有个十字路口。东南角，常年守着一位阿姨。我们都叫她“十路阿姨”。她有个小报亭，也卖早点。我每天早上急匆匆路过，总能听见她那口带着点儿方言味儿的招呼：“小伙子，今儿个鸡蛋灌饼加辣不？”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路口四个角，呼啦啦立起了四块巨大的广告屏。从早闪到晚，红的绿的蓝的光，轮流往人眼睛里撞。卖房子的，推销课程的，最新款手机的……声音倒是没有，可那画面切换得快，亮得扎眼。有一回我过马路，光顾着抬头看屏幕上炫目的新车广告，差点让电动车给蹭着，惊出一身冷汗。
打那以后，我留意到，十路阿姨的生意，好像淡了些。她的报亭缩在高耸的屏幕底下，灰扑扑的，像个被遗忘的角落。人们等红灯时，脖子齐刷刷仰着，盯着那些不断变幻的彩色方块。很少有人再侧过头，去买一份热乎乎的豆浆，或者一份迭得整整齐齐的报纸。阿姨还是坐在那儿，只是安静了许多，常常望着路口出神。
有一天早上，我因为头晚熬夜，精神不济，想着去阿姨那儿买杯浓茶。走近了才看清，她正拿着块抹布，使劲儿擦着报亭侧面玻璃上一块顽固的污渍。那污渍，是对面屏幕夜里映上去的光斑留下的印记。“这些东西，”阿姨见我过来，叹了口气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对我说，“光啊，太亮了，晃得人心里发慌。连我这玻璃，都好像给‘烧’花了似的。”
她这话，让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可不是么？我们每天穿行在这个城市里，眼睛和脑子，不也像这玻璃一样，被动地、持续地承受着各种信息的“强光照射”吗？那些广告，那些推送，那些短促刺激的视觉信号，无孔不入。它们争夺着我们的注意力，有时候，甚至悄悄改写了我们对周遭真实世界的感知。这算不算一种“注意力陷阱”呢？我们盯着远方的霓虹，却可能忽略了脚边一朵小花的开放，或者，错过了一句近在身旁、带着温度的家常问候。
自那天起，我过马路，开始有意地低下头，或者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。我发现，不看那些屏幕，时间好像走得更踏实了些。我能看见秋天第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，能看见遛狗的大爷和熟人点头寒暄，当然，也能看见十路阿姨冲我点头微笑。我又开始固定在她那儿买早点了。她的鸡蛋灌饼，火候还是那么准，辣酱还是那么香。
再后来，城市搞美化，说那些屏幕光污染，拆掉了两块。路口忽然空旷了不少，傍晚的天光，能毫无遮拦地洒下来。十路阿姨的报亭，在夕阳里泛着暖融融的光泽。有一天，我甚至看到几个年轻人，围在她的小窗口前，买那种现在很少见的纸质杂志。他们翻动着书页，发出“沙沙”的、实实在在的响声。
阿姨呢，话又多起来了。不光问加不加辣，还会念叨两句天气，说说最近路口发生的小事。她的声音，和着早点蒸腾的热气，重新成了这个十字路口背景音里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那个曾经几乎要被“闭”掉的小小世界，那个属于“鲍”字型报亭和她的熟客之间的、微小的、具体的世界，好像又缓缓地打开了。
我忽然觉得，那些巨大的、沉默的、不断呼喊你去看它的屏幕，或许并没有真的消失。它们以别的形式，存在于我们口袋里的手机上，存在于家中的电视里。但至少在这个十字路口，在这个每天必经的、实实在在的生活切面上，我们夺回了一部分“视觉的自主权”。我们可以选择不看那些被精心设计过的光芒，而去注视一份早餐的烟火气，注视一个熟悉的笑容。这种注视本身，就是一种温柔的抵抗。它让我们确信，生活的质感，终究存在于那些需要触碰、需要聆听、需要温度去交换的真实的连接里，而不是悬浮于半空、不断刷新的像素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