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班长颁的叫了一节课
把班长颁的叫了一节课
这事儿过去十来年了，可一提起来，我们那届的老同学都还憋不住笑。不是啥光彩事，但里头那股子青春的莽撞和尴尬，现在琢磨琢磨，还挺有味儿。
那会儿我们高二，班长姓陈，名字里带个“辰”字，我们都叫他颁。颁是个典型的好学生，戴副细边眼镜，做事一板一眼，老师眼里绝对的放心牌。自习课要是谁嘀咕两句，他能扶扶眼镜，清清嗓子，一本正经地来句：“保持安静。”我们这帮皮猴子，表面服气，心里头多少有点“叛逆”的小火苗，总觉得他太“端着了”。
导火索是节周五下午的自习课，闷热，空气黏糊糊的，窗外知了扯着嗓子喊，听得人心里毛躁。颁坐在讲台边管纪律，背挺得笔直。我后座的“猴子”耐不住寂寞，用笔帽一下下轻轻戳我后背，压低声音：“诶，敢不敢？”他朝颁努努嘴，手里晃着一个从校门口小摊上新淘换来的“整蛊玩具”——一个仿真蜘蛛，黑乎乎毛茸茸的，按一下能吱吱叫。
我那时也是昏了头，那股想打破沉闷、想看看“好学生”失态的恶作剧心态占了上风。我们琢磨，颁最怕啥？他好像提过一嘴，怕那种多脚的虫子。一个荒唐又刺激的计划就在眼神交换里定了：趁他低头写班级日志，把蜘蛛放他铅笔盒里。
机会来了。颁起身去教室后面书柜查资料。猴子身手敏捷，窜过去，拉开铅笔盒，放下，盖好，溜回来，一气呵成。我俩心脏怦怦跳，既紧张又期待。
颁回来了，坐下，毫无防备地打开铅笔盒。下一秒，时间好像静止了。他整个人猛地一僵，眼睛瞬间瞪圆，喉咙里挤出半声短促的、变了调的抽气，随即——“啊！！！”一声完全不像他平时嗓音的、尖利又带着颤抖的惊叫，炸开了教室的宁静。他像触电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，连退好几步，椅子腿划过地面，发出刺耳的“吱嘎”声。
全班先是一愣，紧接着哄堂大笑。颁的脸唰地红透，站在那儿，胸口起伏，手有点抖。他很快意识到失态，努力想恢复镇定，但那惊魂未定的样子藏不住。老师闻声赶来时，教室里还残留着窃笑和低语。颁没供出我们，只说自己不小心被吓了一跳。这事没深究，但成了我们班经典段子。
可笑声过后，我心里那点得意劲儿很快就溜走了。我看到颁默默坐回去，扶正眼镜，继续写日志，但耳朵根还红着，笔尖有点滞。那声叫喊，不仅仅是被吓到的反应，更像是一个精心维持的“形象”，在意外面前突然裂开了一道缝，露出了里面那个也会害怕、也会惊慌的普通人。我们觉得打破了沉闷，其实打破的是别人努力维持的体面。
那堂课剩下的时间，格外漫长。我头一次没觉得颁的“端着”那么讨厌了。那或许是他应对世界的一种方式，一种他的“责任感”的外壳。我们图一时快活的“玩笑”，成了课堂上一次尴尬的“意外”，也成了我后来才慢慢明白的，对于尊重的一课。自那以后，我再也没搞过这种恶作剧。而颁呢，还是那个认真负责的班长，只是偶尔，有同学学他那声叫，他会无奈地摇摇头，笑骂一句：“去你们的。”那点芥蒂，倒也随着那节课的铃声，慢慢飘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