玖玖草资人
玖玖草资人
老张蹲在地头，手指捻着土，又掐了掐身边一株草的长叶，半晌没说话。那草看着普通，茎秆却比田埂边的杂草结实不少，在晚风里稳稳立着。同村的李伯凑过来，递了支烟：“琢磨啥呢？这‘玖玖草’还真能成气候？”老张没接烟，拍了拍手上的土，咧嘴一笑：“成不成气候，不得试试看嘛。咱这地，光种老几样，刨去成本，一年到头能剩几个子儿？”
这“玖玖草”，不是啥稀罕名贵药材，就是本地一种生命力顽强的多年生牧草。前些年农科站的人下来推广，说它耐旱、固土好，营养价值也高，适合咱们这半沙化的地。可当时没几个人在意，草嘛，遍地都是，还能指望它发财？老张是村里头一批“吃螃蟹”的人。他也没搞多大阵仗，就拿了家里五亩薄田试水。头一年，草长起来了，绿油油一片，可他看着却犯了愁：这草，卖给谁去？
村里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。“张老倌想钱想疯咯，好好的地不种粮，去种草！”“等着看吧，到时候割下来只能烧火。”老张听着，闷头不吭声。他心里也打鼓，但总觉得，路是人走出来的。他联系了农科站的技术员，又自己跑到几十里外的养殖合作社去打听。这一跑，还真让他跑出了点门道。原来，附近搞规模化养殖的场子，正为优质粗饲料的来源发愁呢。从外地调运成本高，还不新鲜。
一来二去，老张的第一车“玖玖草”青贮料，卖给了镇上的肉牛养殖场。价格谈不上多高，但算下来，比种玉米省心，收益还略好一点。关键是，这草割了一茬，没多久又能长出来，一年能收好几回。消息像长了脚，很快在村里传开。观望的人坐不住了，陆续有人来找老张打听。老张这人实在，不藏私，种苗怎么分株，什么时候收割，有啥要注意的，都一五一十告诉乡亲们。
慢慢地，村里种草的人多了起来，形成了小规模的“玖玖草”种植片区。老张自然而然地成了牵头人，大家半开玩笑地叫他“草资人”——投资种草的人。这个称呼，他听着挺乐呵。这“资”，在他理解里，不光是投钱，更是投一份心思，投一份对土地和庄稼的信任。
事情当然没那么一帆风顺。有一年夏天雨水特别多，草场生了病害，叶子发黄。大伙儿急了，聚到老张家院里。老张那几天电话就没停过，一边请教专家，一边组织大家统一打药防治。那段时间，他几乎天天泡在地里，观察病情变化。最后总算控制住了，但产量还是受了些影响。养殖场那边因为建立了信任，表示理解，价格上也没太压。这件事让老张和乡亲们明白，单打独斗不行，抱团才能抵御风险。
如今再走进村子，能看到连片的“玖玖草”在风里荡着绿波。村里和几家养殖公司签了长期供货协议，销路稳定了。大家不再叫它草，而是正经地称它为“饲草”。算算账，管理得当的话，效益确实比过去强。更重要的是，这地力好像还慢慢变好了，沙土被草根抓着，显得润了些。老张现在琢磨的是，怎么能把这草料再加工一下，比如做成草颗粒，也许能卖得更远些。
蹲在地头的老张站起身，捶了捶后腰。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，给整片草场镀上一层金边。李伯点上自己那支烟，吐了口烟圈：“看来，你这‘草资人’的名号，算是立住了。”老张望着眼前起伏的绿色，缓缓地说：“啥资人不资人的，咱就是庄稼汉。不过是看着这地，这草，觉得它们不该只是老样子。换个法子伺候土地，它也能给你新的回报。”风吹过，成片的草沙沙作响，像是这片土地沉静而有力的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