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灬啊灬啊灬啊灬深
啊灬啊灬啊灬啊灬深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？走在路上，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段旋律，几个音节，反反复复，挥之不去。对我而言，就是这串没头没尾的“啊灬啊灬啊灬啊灬深”。它像一句没念完的咒语，又像一声拖长了调子的叹息，卡在意识的边缘，不上不下。
起初我觉得挺烦。它是什么？歌吗？好像不是。诗吗？也不像。它就这么来了，赖着不走。等车的时候，“啊……深”；做饭的时候，“啊……深”。这个“灬”字底，看着就像几粒火星子，在笔画底下闷闷地烧，把那个“啊”字拖得又长又黏，最后猛地一收，落到一个沉甸甸的“深”字上。这感觉，真怪。
后来我索性不去赶它了。我开始琢磨，这个“深”，到底指什么？是夜深人静，那种万物都沉下去的静谧？还是心思太重，陷在某个念头里出不来？或者，根本就是一口老井，你对着它喊一声，声音打着旋儿往下坠，好久好久，才传来那一点模糊的、湿漉漉的回音。
这么一想，倒觉得有点意思了。我们每天说那么多话，发那么多信息，手指头划得飞快，可有多少是真正落到一个“深”处的呢？大多数时候，声音飘在半空，像羽毛，风一吹就散了。可心底里，人总是渴望一点回响的，渴望自己的那声“啊”，能触到点什么实在的东西。
我想起小时候住的老院子。院子里有口井，夏天我们把西瓜吊下去冰着。井口黑洞洞的，我总爱趴在边上，朝里头喊一嗓子。那声音下去的时候，嗡嗡的，带着井壁青苔的气味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从极深极凉的地方，传回来一点变了调的、模糊的声响。那时候觉得神秘极了，那底下仿佛藏着另一个世界。
现在的生活，好像少了这么一口“井”。一切都太快，太亮，太满。我们发出声音，立刻就要回应；点下按键，立刻就要结果。那种需要等待的、带着凉意的、从深处慢慢泛上来的回响，几乎成了奢侈品。所以这个莫名其妙的“啊灬啊灬啊灬啊灬深”，会不会是我自己心里，在无意识地找那口井呢？
这念头让我安静了一会儿。如果“深”是一种状态，那它或许不是沉沦，而是一种抵达。就像潜水，你得屏住气，对抗浮力，才能往下，去看那些光线暗淡处的水草和礁石。表面的热闹固然好看，但真正的心灵栖息地，往往在更深、更静的地方。那里没有那么多喧嚣的浪花，只有水流缓慢的脉搏。
再哼起这调子，感觉就不一样了。那拖长的“啊灬”，像是下潜前的深呼吸，一种必要的准备。而那个“深”，不再是终点，更像是一个邀请，邀请你去体验一种不同的浓度和质地。生活的表层，我们忙着应对，忙着展示；而生活的深层，或许才是我们真正汲取养分、确认自己存在的地方。
当然，沉下去也需要勇气。深处或许有些积年的泥沙，有些不愿面对的暗影。但正是这些东西，构成了我们生命的厚度。浮光掠影的快乐轻飘飘的，而一份深刻的平静或悲伤，却能让你更真切地摸到自己的轮廓。
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了，又是一天将尽。那个调子还在脑子里转，但我不再觉得它烦。它成了一个小小的提示音，提醒我在兵荒马乱的一天里，或许可以找个片刻，让自己沉一沉。哪怕只是发几分钟的呆，什么都不想，只是感受时间像水一样，从身边缓缓流过。
也许，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串属于自己的、意义不明的旋律。它没头没尾，不成篇章，却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，为你指出一条通往内心深度的、隐秘的小径。你注意到了，停下来，侧耳听一听，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