锕锕锵锵锵锵…好大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3:40:30 来源:原创内容

锕锕锵锵锵锵…好大

那天下午,老李蹲在自家院门口,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疙瘩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隔壁张婶路过,扯着嗓子问:“哟,老李,捣鼓啥宝贝呢?叮叮当当的。”

“嗨,别提了。”老李抬起头,抹了把汗,“收拾老屋阁楼,翻出这么个玩意儿。我爹那辈传下来的,像是个铜锣,可这锈得……敲也敲不响,扔又舍不得。”他伸出手指,弹了弹那物件边缘,发出沉闷的“锕”一声,接着又是几声哑哑的“锵锵”,有气无力,像害了伤风。

张婶凑近瞧了瞧:“是够老的。你说,现在谁还留着这个?广场舞大妈用的锣,可比你这个亮堂多了,哐哐的,那叫一个带劲。”她比划着,自己先乐了。

老李没接话,只是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纹路。灰尘和绿锈底下,好像藏着点什么图案,弯弯曲曲的,看不太真切。这玩意儿在他记忆里就没响亮过,小时候偷拿出来玩,他爹见了,也只是叹口气,说:“收好吧,是个念想。”念想?老李一直不太明白,一个破锣,有什么好念想的。

他忽然想起,小时候好像听爷爷嘟囔过,太爷爷那辈,是镇上有名的“锣鼓李”。红白喜事,庙会节庆,都离不开他们家的锣鼓班子。那锣声一响,能传好几里地,说是“开道锣”,气势足,场面才能撑起来。难道就是手里这个?可眼前这铁疙瘩,蔫头耷脑的,跟“气势”俩字实在不沾边。

心里头存了事,老李干脆找了块软布,接了盆清水,坐在院子里慢慢擦洗起来。锈垢一点点剥落,水的颜色越来越深。擦到中心那块凸起的地方,布忽然勾了一下。老李仔细一看,锈底下,似乎有一道深深的划痕,或者说……是一个字?

他更小心了,换了根细木枝,轻轻剔刮。慢慢的,那个字的轮廓显了出来——一个古老的“信”字。不是印刷体,是带着手刻的力道,甚至有点笨拙的“信”。就这一个字。老李的动作停住了。信?信誉?信义?还是……信诺?

夕阳斜斜地照过来,落在刚刚擦亮的一小片铜面上,竟反射出一点温润的光。老李的心,莫名地“咚”地跳了一下。他好像有点懂了。这锣,或许从来就不是为了热闹。当年“锣鼓李”的招牌,靠的不是锣声有多大,而是应承下来的事,风雨无阻,准点必到。那第一声“锕”地开响,就是给主家一个交代,给四里八乡一个信号:李家的人到了,这事,稳了。

这沉甸甸的,不是铜,是分量啊。

他站起身,找来了锤头和更专业的除锈工具。他想看清它的全貌。这个下午,老李像个考古的,一点一点,让那沉睡的铜锣重见天日。终于,大致清理完了。它依旧不算漂亮,满是岁月的疤痕,但通体透着古拙的铜色,那个“信”字,清晰而沉默地刻在正中央。

老李深吸一口气,拿起旁边的铁锤,不太确定地,照着锣心轻轻一敲。

“锕——!”

一声浑厚、悠长,带着铜锈味道的鸣响,猛地从他手中炸开,冲出小院,滚向巷子。这声音不像现代锣那么刺耳嘹亮,它更低,更沉,像从地底传来,带着泥土和时间的震颤,嗡嗡地往人骨头缝里钻。老李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紧接着,余韵未歇,他下意识地又连敲了几下。

“锵!锵!锵!锵!”

一声比一声开阔,一声比一声通透。那声音仿佛自己会生长,盘旋着,扩散开,把整个傍晚的空气都撑满了。先前觉得它“哑”,原来是蒙尘太厚。此刻洗去浮锈,它露出了本来嗓门,好大的一副嗓门!这声音里,有旧时光的烟尘,有祖辈挺直的脊梁,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、让人心头发热的实在。

张婶从窗户探出头,这回没笑,听了半晌,才说:“嘿……你别说,这声儿,听着还真不一样。心里头……怪踏实的。”

老李没应声,只是看着手里的锣。夕阳给它镀了层金边。他现在觉得,父亲说的“念想”,指的恐怕不是这物件本身。而是这“信”字的分量,是这锣声撑起的那个“大”字——不是声音的大,是承诺的大,是肩头责任的大,是人格铺展开的场面大。这些东西,沉得很,也响亮得很,只要你肯把它心上的锈,仔细擦一擦。

巷子里渐渐安静下来,只有那锣声的余韵,好像还贴着墙根在慢悠悠地走。老李把它郑重地挂在了堂屋最显眼的地方。没事的时候,就看上两眼。他知道,有些声音,有些分量,得传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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