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尘舔叠流口水
红尘舔叠流口水
老张蹲在马路牙子上，嘬了口快烧到滤嘴的烟，眯着眼看对面新开的奶茶店。那招牌粉得晃眼，排队的小年轻从店里一直蜿蜒到人行道上。他咂咂嘴，舌头舔了舔有点干裂的下嘴唇，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，又泛上来了。这滋味，他管它叫“馋”。不是肚子饿的那种馋，是心里头空了一块，看见别人热火朝天，自己却在边上干看着，忍不住想凑上去，哪怕舔一口那热闹劲儿也好。
这年头，谁还没点“舔”的时候呢？我说的这个“舔”，可不是那网络上的俏皮话。是实实在在的，像小时候扒着糖果店玻璃窗，看里头五光十色的糖块，舌头不自觉地跟着动，明明知道隔着层厚玻璃，啥也够不着，可就是管不住那点心思。红尘滚滚，扑面而来的好东西太多了。手机一刷，全是别人的光鲜亮丽：张叁换了豪车，李四去了马尔代夫，王五家的孩子又拿了什么奖。看得人心里头，跟有个小猫爪子在轻轻挠似的，痒痒的，酸酸的，末了，只剩下嘴里发干，空咽口水的份。
这“流口水”，流的就是那份求而不得的焦灼。你看着别人碗里的肉，总觉得比自己的香。隔壁工位的小伙子，这个月业绩冲上了榜首，老板拍着他的肩膀笑。你这边呢，方案改到第八遍，甲方爸爸还是那句“感觉不对”。下班路过商场，橱窗里的模特穿着当季最新款，那料子，那剪裁，你隔着玻璃都能想象出穿上身的挺括。可摸摸钱包，想想下个月的房贷，伸出去推门的手，到底还是缩了回来。只能站在那儿，再瞄两眼，心里默默记下那款式，转头去网上搜个“平价替代”。这过程里，那股子混合着羡慕、不甘和一点点自我安慰的复杂心绪，不就是“流口水”最真实的模样么？
可你说，人活一世，不就图个“滋味”么？这红尘万丈，要是连点让人“馋”的念头都没有，那日子该多寡淡。关键或许不在于“舔”不“舔”，而在于舔完了，那口水是咽下去了，还是流出来把自己给淹着了。我认识个老哥，以前也这样，看别人干啥都眼热。后来不知怎么想通了，他说：“我啊，不舔那玻璃窗了。我改舔自个儿的铁饭碗了。”他把那股子对外头花花世界的热乎劲儿，全收回来，琢磨他那个开了十几年、半温不火的小面馆。汤头怎么熬得更鲜，辣子怎么炸得更香，怎么让街坊邻居吃得舒坦。你还别说，这两年，他那小馆子倒成了我们这片区的“口碑店”，生意红火得很。
所以你看，这“红尘舔叠”，舔的或许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或物，而是生活本身投射出来的、那一道道诱人的虚影。我们都会被那虚影吸引，忍不住探头去看，这没什么丢人的。那是人心里头对更好生活的一点本能向往。但看久了，脖子会酸，眼睛会花。不如低下头，看看自己手里正握着的东西。你总有些什么是别人没有的，或许是老婆孩子等你回家吃的那口热饭，或许是父母身体还算硬朗的安心，又或许只是阳台上那盆自己悉心照料、终于开了花的多肉。
老张把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，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。他没朝那奶茶店去，而是转身进了旁边一家有些年头的包子铺。“老板，俩肉包，一碗小米粥，咸菜多给点。”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，他咬了一大口，满嘴油香。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，年轻人的笑声隐约传来。老张喝了一口粥，胃里心里，都踏实了。那红尘里的万千滋味，有时候，还真不如手里这一个实实在在、能填饱肚子的包子来得熨帖。流口水是常态，但别忘了，自己碗里的，才是能真正吃进肚里、化成力气的玩意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