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带罩子让他捏了
忘带罩子让他捏了
老张这人，平时挺细心的，那天不知怎么的，出门硬是把口罩给落家里了。走到小区门口才一拍脑门，哎哟，坏事了。回头上楼取吧，电梯刚上去，得等好一阵；就这么出去吧，心里又有点怵。他站在那儿，左右为难，像棵被风吹歪了的树。
正犹豫着呢，门卫李大爷晃悠过来了。李大爷在这片儿干了十几年，街坊邻居没有不熟的，脾气直，嗓门大，认死理儿。他瞅见老张空着个脸在门口转悠，眉头立马就皱成了个“川”字。“老张！你的口罩呢？”这一嗓子，把旁边几个人的目光都喊过来了。
老张脸上有点挂不住，讪笑着：“忘了，忘了。想着就出去买包烟，几步路……”李大爷没接话，背着手，就那么看着他。那眼神，没有责备，倒像是看着自家孩子忘带作业似的，有点无奈，又有点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”的意思。空气安静了几秒，老张觉得脸上有点烧。
“规矩就是规矩。”李大爷终于开口了，声音倒是低了点，“现在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。你这空着手，我要是放你过去，那就是我的不是了。”他顿了顿，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个独立包装的新口罩，“拿着，先戴上。下回可别忘了。”老张连忙接过来，嘴里道着谢，心里那点侥幸和尴尬混在一起，变成一股说不清的滋味。他老老实实把口罩的挂绳挂上，又把鼻梁处的金属条仔细捏了捏，让它严丝合缝地贴着脸。
就是这个“捏”的动作，让老张心里忽然动了一下。他想起李大爷刚才说话时，那双粗糙的、指节很大的手。这双手，夏天指挥车辆晒得黝黑，冬天检查出入证冻得通红。刚才递口罩过来时，老张看见他拇指上还贴着一小块胶布。这双手，捏紧的是那份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的职责。
戴上口罩，老张往外走。风刮在脸上，被那层无纺布一挡，感觉确实不一样了。他忽然觉得，李大爷捏给他的，不只是一个口罩。那是一种提醒，在所有人都容易放松、容易觉得“没事儿”的时候，一个最普通的人，在最普通的岗位上，把该守的那条线，给“捏”住了。它可能不讨喜，可能让你觉得麻烦，甚至让你当时下不来台，但它就在那儿，硬邦邦的，像个秤砣。
街上的行人匆匆，大家都戴着口罩，看不清表情。老张却觉得，自己好像比刚才看得更清楚了些。他想起过去有时候嫌李大爷太较真，登记个信息问东问西，快递放门口也要啰嗦两句。现在想想，那份较真里头，藏着的或许就是这份“捏紧”的劲儿。社区安全这事儿，听起来挺大，落到实处，不就是这些看似琐碎、甚至惹人烦的“多一句嘴”、“拦一下”么？它需要一种不松懈的自觉，也需要一点敢于“捏”住情面、坚持原则的耿直。
买完烟回来，老张特意走到门岗那儿，隔着窗户对李大爷扬了扬手里的烟盒，算是打个招呼。李大爷正在低头看登记本，抬眼见是他，戴着口罩也看不清笑没笑，只微微点了点头。老张忽然就明白了，李大爷要的从来不是谁的感谢，他就是要你“戴上”，要大家都“安全”。这份自觉，有时候是从一次遗忘、一次提醒、一次不那么舒服的“被捏紧”里，慢慢长出来的。
走到楼下，老张摸了摸脸上妥帖的口罩。他想，明天出门，头一件事就是把它准备好。有些规矩，有些提醒，就像这鼻梁上的金属条，你得自己把它“捏”服帖了，心里才踏实。风吹过来，口罩边缘微微起伏，老张觉得，那层薄薄的防护后面，呼出的气息，都比往常更稳当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