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州小巷子里150的爱情,雷州老街150的爱情故事
雷州的老街总是湿漉漉的,青石板路面上汪着昨夜的雨水,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声。我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遇见陈伯的,他正坐在自家门槛上修一把旧藤椅,阳光从他背后斑驳的木门缝隙漏进来,把花白的头发染成淡金色。
“您在这住了很久吧?”我蹲在旁边看他灵巧地穿针引线。陈伯抬头笑了笑,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:“六十二年啦,从娶老婆那天起。”他手里的活计没停,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“那时候啊,这条巷子可热闹了。”
一百五十步的距离
陈伯突然放下手里的活儿,指了指巷子两头:“从我家到她家,正好一百五十步。年轻时候天天走,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门。”他说的是巷尾的林姨。1962年夏天,他们在巷口的榕树下第一次见面,陈伯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林姨扎着两条粗辫子。“那时候见面哪像现在哟,两个人隔着叁步远,话都没说几句,光听见心跳得像打鼓。”
订婚礼金是一百五十块钱,这在当时算是挺体面的数目。陈伯掏空积蓄,又跟亲戚借了些才凑够。林姨却偷偷把钱塞回他口袋大半:“你家也不宽裕,留着给婆婆买药。”这件事陈伯念叨了半辈子,说那一百五十块钱,其实是他欠了一辈子的债。
婚后日子清贫,但他们有独特的浪漫。每天傍晚,陈伯会站在自家门口吹口琴,林姨在巷尾的窗前听。要是琴声突然停了,没过多久就能看见林姨提着竹篮出现,假装来送些针线活计。“其实啊,就是找个由头来看看我。”陈伯眯着眼睛笑,露出所剩不多的牙齿。
巷子里的风雨
最难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,陈伯所在的陶瓷厂倒闭,家里叁个月没见荤腥。林姨每天天不亮就去码头帮人卸货,肩膀磨得又红又肿。某个雨夜,陈伯在巷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趟,最后蹲在墙角捂着脸哭。这些他从来不知道,是邻居后来告诉林姨的。
“她啊,第二天就去理发店卖了长辫子。”陈伯揉了揉鼻子,“那时候她的辫子又黑又亮,能卖五块钱呢。”他用那五块钱买了肉和面粉,两口子躲在厨房包饺子,蒸汽糊满了窗户。那个午后,整条巷子都听见他们家传来久违的笑声。
孩子们长大后都想接他们去新小区,老两口去看过一次就摇头。电梯房是挺方便,可关上门谁都看不见谁。陈伯说:“在巷子里多好,喊一嗓子整条街都能听见。”他们舍不得这条走了无数遍的青石板路,舍不得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。
去年林姨腿脚不便了,陈伯每天都要走那熟悉的一百五十步。不过现在是反方向——从自家到巷尾。他端着刚炖好的汤,步子稳稳的:“得走慢点,汤会洒。”其实大家都明白,他是想把这段路走得久一些,再久一些。
巷子里的年轻人总爱听他们讲故事,听完又不太相信:“现在哪还有这样的感情?”陈伯也不争辩,只是继续修他的藤椅。这把椅子是结婚时打的,修修补补用了六十二年。就像雷州小巷子里150的爱情,看着普通,却格外结实耐用。
夕阳西下的时候,陈伯又要往巷尾去了。他手里拎着保温桶,步子不快,但每一步都踩得实实在在。青石板路上,那道被岁月磨得发亮的小径,在余晖中泛着温柔的光。这条走了大半个世纪的路,不过一百五十步,他们却心甘情愿走了一辈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