妹妹趴开双脚让我诵
妹妹趴开双脚让我诵
那是个闷热的夏日下午,窗外的知了叫得人心头发慌。我瘫在旧沙发里,手里的书半天没翻一页。十岁的妹妹突然从里屋跑出来,怀里抱着本比她脸还大的厚册子,啪地一声摔在我腿上。
“哥,老师让背这个。”她鼻尖上沁着汗珠,小辫子歪在一边。我低头一看,是本泛黄的《唐诗叁百首》。她利索地往地板上一坐,当真趴开双脚,摆出个准备打坐的架势,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我:“老师说这样坐着记得牢。你念,我背。”
我愣了几秒,忽然笑出声。原来是她听岔了老师的话——人家说的怕是“盘开双腿”,到了她这儿,就成了这副模样。可看她认真的神情,我没忍心纠正。翻开书页,油墨味儿混着旧纸张的气息飘起来。
“床前明月光……”我刚起头,她就跟着摇头晃脑地念。声音嫩生生的,像刚抽芽的柳条。背到“举头望明月”时,她真的仰起脖子去看天花板,好像那儿真挂着个月亮似的。阳光从窗格子漏进来,在她散开的脚丫旁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。
那以后的每个周末,这成了我们兄妹间的固定节目。她总是准时抱着书跑来,用同样的姿势坐好,仿佛那是某种庄严的仪式。我渐渐发现,这不仅仅是在完成作业。当她磕磕绊绊地跟着我念“春眠不觉晓”时,会突然问:“哥哥,春天真的会让人睡不醒吗?”背到“汗滴禾下土”,她又会皱着小眉头说:“我们班的李苗苗,她爸爸就是种田的。”
这些诗句像一扇扇小窗,透过它们,妹妹开始打量眼前之外的世界。有次读到“故人西辞黄鹤楼”,她忽然不吭声了。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:“我们幼儿园的王老师调走了,这算‘故人’吗?”我心里微微一动。原来那些遥远的、看似无关的文字,正悄悄和她小小的人生发生着共鸣。
最让我难忘的是教她《游子吟》那天。读到“临行密密缝”时,她突然站起来往卧室跑。回来时手里攥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绣钥匙扣——那是母亲节她偷偷给妈妈准备的,针脚粗得能塞进米粒。“我缝了叁天呢。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,“手被扎了好几下。”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这“趴开双脚”的笨拙姿势里,包含的是她全部的认真劲儿。
后来她慢慢长大,不再需要我领着诵读。那本《唐诗叁百首》也放回了书架高处。可偶尔看见她端正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背影,我总会想起那个午后——她趴开双脚,用最质朴的姿态,向那些穿越千年的文字敞开了自己。那些抑扬顿挫的韵律,那些平仄起伏的声调,就这样一句一句,走进了她的童年。
多年后的春节,全家围坐看电视里的诗词大会。主持人念出“慈母手中线”的题目时,妹妹几乎同时和我转过头,相视一笑。她的眼神清澈依旧,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坐在地板上,等着我念诗的小女孩。那些共同诵读的时光,那些透过文字传递的理解,成了我们之间不用言说的默契。文化的传承有时候就这么简单——不需要正襟危坐,它可能就发生在某个寻常的午后,从一个孩子趴开双脚的认真姿态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