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残忍的交完整版27
一次残忍的抉择完整版27
老陈蹲在工地水泥管子上，手里的烟烧到了头，烫得他一哆嗦。他没扔，就那么捏着，直到火星彻底灭了。远处，工头正扯着嗓子喊人上工，声音飘过来，又散在风里。他兜里揣着两张纸，左边那张是儿子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，右边那张，是老家医院刚寄来的缴费单子，数字长得让人心慌。
这事儿，得从半个月前说起。那天傍晚，电话响了，是媳妇带着哭腔的声音。母亲旧病复发，这次凶险，得立刻手术。钱呢？家里那点底子，上次父亲看病早就掏空了。挂掉电话，他看见儿子蹲在出租屋门口的小凳子上，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，背影单薄得很。孩子争气，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，学费住宿费加起来，也不是个小数目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。老陈这辈子，好像总在做选择题，可这次的选项，每一个都带着倒刺，选哪个，心都得被刮下一层。他想起母亲送他出门打工那年，塞给他几个煮鸡蛋，手干得像树皮，嘴里反复念叨：“在外头，别亏着自己。”他也想起儿子小时候，骑在他脖子上看烟花，小手搂着他的额头，咯咯地笑。
那几天，工地上机器轰隆隆响，老陈却觉得世界静得可怕。他算了一笔又一笔账，手术不能拖，拖了可能人就没了。孩子的书，也不能不读，那是这个家能看到的最亮的一道光。他把能借的亲戚朋友，都在心里过了一遍，脸皮厚一点，也许能凑上一部分？可剩下的窟窿，拿什么去填？
抉择的过程，像钝刀子割肉。没人能商量，媳妇在老家医院守着，除了哭，就是唉声叹气。他也不敢跟儿子说，孩子太懂事了，知道了，肯定拧着脖子说不读了。那天收工后，他一个人走到江边，看着黑乎乎的江水往下流，心里乱麻似的。他甚至冒出个荒唐念头，要是自己能分成两半就好了。
后来，他做了决定。这个决定，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残忍。他先给媳妇去了电话，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：“妈的手术，做。钱，我想办法。”挂了电话，他翻出儿子的通知书，看了很久，然后找到了工头。他请求预支半年的工钱，并且，把年后去外地那个更苦、但工资更高的项目派给他，他愿意去。
这意味着，未来一年，甚至更久，他得像牲口一样连轴转。也意味着，儿子高中的第一年，他可能连一次面都见不上。他把这个决定告诉儿子时，是在一个闷热的晚上。儿子听完，没哭也没闹，低着头，用脚蹭着地上的土，半晌，才闷闷地说：“爸，我会考上大学的。”
那一瞬间，老陈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，噎得生疼。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，很重，一下，两下，什么也说不出来。他知道，他选择了一条更漫长、更疲惫的路，用自己肩膀的全部重量，把两头的山，都扛住一点。这选择残忍吗？对他自己，是的。但生活有时候，给你的就是一套残缺的牌，你怎么打，都难赢个圆满，只能想着，别输得那么快，那么彻底。
母亲的手术安排上了。儿子的学费，也暂时有了着落。老陈把烟头彻底扔进泥里，从水泥管子上站起来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，朝着工头吆喝的方向走去。背影有些佝偻，但脚步，却一步一步，踩进了晒得发烫的泥土里。前方的路还长，负担也重，但此刻，他只能先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