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公么与媳妇》6中文
《公么与媳妇》6中文
话说老李家最近可不太平。公么老李坐在堂屋的竹椅上，手里的旱烟袋吧嗒吧嗒响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媳妇小芳在厨房里，碗碟碰得叮当响，那动静，分明是带着气儿的。这场景，街坊四邻看了都摇头，心里明镜似的：八成又是为了孩子教育的事儿杠上了。
老李有老李的理儿。“孩子才多大？六岁！隔壁家小子天天背唐诗，学算数，咱家这个倒好，成天就知道玩泥巴、看蚂蚁搬家。这叫输在起跑线上！”他越想越急，嗓门不由得高了几分。在他眼里，这媳妇太由着孩子性子，这叫不负责任。
小芳呢，心里也憋着一股火。她刷着碗，心思却飞到了白天在幼儿园老师说的话：“要尊重孩子天性，在玩中学。”她觉着公么那一套太老黄历了，恨不得把孙子拴在书桌前，这哪行？孩子眼睛里的光都快没了。可这话，咋跟这倔老头说通呢？硬顶肯定不行，家里得鸡飞狗跳。
这僵局，直到上个周末才见了点转机。孙子小宝从外面跑回来，小手脏兮兮的，却举着一片奇怪的树叶，兴冲冲地跑到老李跟前：“爷爷你看！这个虫子咬的洞洞，像不像星星？”老李一愣，接过树叶，对着光眯眼瞧。哎，你别说，那虫蛀的小洞错落有致的，在阳光下，还真像那么回事。
小芳瞅准了这机会，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，看似随意地接了句话：“爸，小宝观察东西可细了。上次玩沙子，他能说出好几种不同的湿法，哪个能堆城堡，哪个一捏就散，讲得头头是道。”她没直接说教育，就是讲了件小事。
老李没吱声，咬了口西瓜，甜滋滋的。他看了眼孙子亮晶晶的眼睛，又看了看手里那片“星星”树叶，心里某块硬邦邦的地方，好像被这甜汁给润了一下。他想起自己小时候，也在田埂上疯跑，看云彩像马又像山，那时候，好像也挺快乐，也没耽误后来学手艺、养家。
自打那天起，家里的气氛有点微妙的变化。老李还是会督促孙子认字，但不再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。有时看到小宝蹲在花盆边半天，他会走过去，不是呵斥，而是问一句：“又有啥新发现啦？”小芳呢，也会主动把小宝认的字帖拿给公么看：“爸，您看，今天多学会了叁个字。”这一来一往，那股紧绷的对抗劲儿，不知不觉就化开了一些。
真正的破冰，是前天晚饭后。小宝自个儿在纸上画了幅画，涂得五彩斑斓。他献宝似的拿给两人看：“这是爷爷抽烟的椅子，这是妈妈炒菜的锅，这是咱家的大门！”画得歪歪扭扭，却热闹得很。老李戴着老花镜，看了好久，突然笑了，指着画里一个黑疙瘩问：“这又是啥？”小宝大声说：“是爷爷的烟斗冒的烟呀！”
那一刻，堂屋里安静极了，只剩下窗外的蝉鸣。老李摘下眼镜，揉了揉眼睛。他忽然觉得，也许“教育”这事儿，不光是书本上那些整齐划一的字和数。生活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观察、这些热气腾腾的瞬间，可能也是挺重要的一部分。他看了一眼媳妇，小芳正笑着摸小宝的头，眼神柔和。
老李把旱烟袋轻轻磕了磕，没点着。他对着小芳，像是对自己说，又像是商量：“那什么……下周末，要不我带他去河边转转？听说那儿蝌蚪多。”小芳利索地擦着手，应得很快：“哎，好呀。给他带上那个小网兜，他肯定乐疯了。”
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，柔柔地照进堂屋。那幅童稚的画贴在冰箱上，成了家里最特别的一件装饰。公么和媳妇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，没见谁去大力推倒，却好像被这日常的、细碎的暖意，慢慢地融化出了一个可以走通的门口。日子嘛，不就是这么你让一寸，我进一步，在磕磕碰碰中，寻摸着那份都能舒心的平衡。路还长，但今晚，堂屋里的灯光，显得格外温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