迈开腿让我的坤坤桶进去
迈开腿让我的坤坤桶进去
那天下午,阳光斜斜地打在老社区斑驳的墙面上,我盯着楼道角落里那个褪了色的蓝色塑料桶发愣。桶身上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“坤坤”两个字,是我儿子小时候的玩具桶,现在嘛,成了我杂物的临时收容所。什么旧报纸、空罐头、几截用剩的电线,都往里扔。妻子念叨过好几次:“这破桶还留着干嘛?占地方!”我总是含糊应着,没舍得扔。
为什么没扔?我也说不上来。可能因为它跟着我们搬了两次家,桶边那处磕碰,是坤坤叁岁时拖着它在水泥地上跑留下的。现在儿子都上高中了,住校,一周回来一次,话也少了。这个桶,好像成了那段吵吵嚷嚷、东西随手乱放的日子,一个静悄悄的见证者。它就在那儿,不声不响,装着一堆“没什么用但好像也不能直接丢”的东西。
直到上周,下水道有点堵,我找疏通剂,翻箱倒柜。一弯腰,瞥见“坤坤桶”里那团纠缠的电线底下,压着个反光的东西。扒拉出来一看,是个老相框,玻璃裂了。里面是张全家福,我们仨,在某个早已忘记名字的公园草地上,坤坤门牙缺了一颗,笑得毫无顾忌,我搂着妻子的肩,她眼角弯弯的。照片边缘有点泛黄,被桶里其他杂物保护得好好的。
我捏着相框,在午后的尘埃里站了好久。忽然就觉得,这个桶,还有我那个堆满旧书和健身器材、却半年没踏进去过的阳台,本质上是一回事。我们总习惯把一些记忆、一些想法、甚至一些改变自己的冲动,像处理杂物一样,找个角落“暂存”起来。心里想着,等有空了,等想清楚了,再去整理,再去处置。结果呢?阳台的门越来越少开,桶里的东西越积越多,那股想要动弹动弹、清理清理的劲儿,就在日复一日的“明天再说”里,被埋得越来越深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“生活惯性”吧。身体和思绪都习惯了固定的路径——从沙发到餐桌,从手机屏幕到电脑屏幕,从“算了”到“再说”。那些被搁置的,不仅是杂物,可能是一段需要修复的关系,一个迟迟没开始的兴趣,一次该做的体检,或者,仅仅是让身体活动起来的念头。“迈开腿”这叁个字,听起来简单,真要做,却好像要对抗整个地心引力。那把力,不在腿上,在脑子里,在那句“唉,等等吧”里。
我看着“坤坤桶”。让它就这么待着,继续当个杂物堆,很容易。但“让我的坤坤桶进去”,这个“进去”是什么意思?我琢磨着,不是单纯地把桶拎到垃圾站。而是,我得先“迈开腿”,走过去,弯下腰,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,决定它们的去留。该珍藏的,比如那张照片,就擦干净,摆出来。该扔掉的,就利索地扔掉。让这个桶,恢复它本来的空间,或者,赋予它一个新的、明确的功能。
这动作,其实是个挺棒的隐喻。我们的内心,或许也有那么几个这样的“桶”,装着混杂的、未处理的情感和计划。生活空间的拥堵,往往反映了内心的某种停滞。而“迈开腿”,就是那个启动的开关,是打破惯性的第一股力量。它不承诺立刻海阔天空,但它意味着,你开始动手了,开始整理了,开始对那一潭静水,投下了一颗石子。
那天后来,我真的行动了。我把桶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,铺在旧报纸上。分类,整理,丢弃。过程里扬起陈年的灰,让我打了好几个喷嚏。但挺奇妙的,随着桶里的空间一点点腾出来,心里某个角落,好像也松动了一些。我把照片擦净,放在了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。那个空了的蓝色小桶,我洗干净,拿到阳台上,装了半桶土,从邻居那儿讨了几株绿萝的苗,种了进去。
现在,它还在阳台一角。里面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过去,而是几株向着阳光、正在抽新芽的植物。每次浇水,看到桶身上那淡淡的“坤坤”字迹,感觉挺奇妙。它还是那个桶,但似乎又完全不是了。有时候,改变就是这么回事吧。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宣言,就是某个下午,你看着一个旧桶,忽然不想再拖延,然后,简单地,迈开了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