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着她的小核桃一阵啃
含着她的小核桃一阵啃
那袋小核桃是上周去山里玩，在路边一个老奶奶的竹篮里买的。皱皱巴巴的牛皮纸袋，拎在手里沙沙响，透着一股子质朴劲儿。买的时候没多想，只觉得老人家大太阳底下坐着不容易，顺手就拎了一袋回来。回到家，往茶几上一扔，好几天都没动。
周末下午，瘫在沙发里，电视开着，演着什么却完全没看进去。眼神晃来晃去，就落在那袋小核桃上。闲着也是闲着，我扯开纸袋口，抓出几颗。嘿，这核桃长得可真够“原始”的，外壳坑坑洼洼，缝隙里还沾着点黑褐色的、干了的果衣，硬邦邦的，像个缩起来的刺猬球。我挑了一颗看起来缝儿大点的，上下牙一合，用力一嗑——“咔嚓”！
声音倒是清脆，可壳没全开，碎成了好几片，扎手。核桃仁呢？更是碎成了渣，和壳的碎片混在一起，分都分不开。我捏着指尖，小心翼翼地从碎屑里挑出一点核桃仁的残骸，放进嘴里。嗯……味儿是香的，那种带着山野气的、淳朴的坚果油脂香，在舌尖化开。可这也太费劲了，吃进去的还没浪费的多。
我不信邪，又拿了一颗。这次学乖了，不用门牙蛮干，把它塞到后槽牙的位置，控制着力度，轻轻往下压。感觉外壳在抵抗，然后“咔”的一声轻响，裂开一道整齐的缝。心里一喜，赶紧用手掰开。这回漂亮多了！两瓣完整的、弯月似的核桃仁，安安稳稳地躺在半个壳里，像小小的脑仁，裹着那层微涩的、淡褐色的薄皮。
我把那半个壳凑到嘴边，嘴唇轻轻含住，舌尖一勾，那两瓣核桃仁就落进了嘴里。没急着嚼，先让它贴着上颚，用体温去暖一暖。然后，才用牙齿，慢慢地、仔细地碾磨。香气“轰”地一下在口腔里炸开，比刚才的碎屑浓烈十倍。那种香，是厚重的，带着点焦糖感的微苦，紧接着就是丰沛的油脂感，润润的，但不腻。嚼着嚼着，还有一丝丝回甘。
这过程，莫名地让人静下心来。电视的声音成了背景，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。一颗，又一颗。茶几上渐渐堆起一座小山似的、形态各异的碎壳。每成功取出一颗完整的果仁，心里就漾开一点小小的、幼稚的得意。这感觉，有点像小时候，蹲在院子里，耐心地剥一整个下午的瓜子仁，就为了最后能满满一把全塞进嘴里，享受那瞬间的、奢侈的满足。
现在的生活，什么都讲求快。吃的核桃，大多是机器剥好的，白白胖胖的一罐，抓一把放嘴里，嚼得也快，香味却总觉得单薄，像一阵风，过去了就忘了。那种从坚硬外壳里，亲手发掘出宝藏的期待和成就感，早就没了。我们好像习惯了接受“结果”，却丢掉了感受“过程”的耐心和乐趣。
这袋其貌不扬的小核桃，硬邦邦的外壳，反而成了一道需要用心对待的屏障。它逼着你慢下来，集中精神，去听那一声脆响，去感受指尖剥离的触感，去等待最后那口醇厚的奖赏。这何尝不是一种朴素的生活智慧呢？最好的东西，往往都藏在最笨拙、最需要费点功夫的表象之下。
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我的手指和那堆核桃壳上，暖洋洋的。我就这么坐着，一颗接一颗，不紧不慢地，含着她的小核桃一阵啃。时间像是被这“咔嚓咔嚓”的细碎声响拉长了，心里那片毛躁，不知不觉，也被这耐心的咀嚼给磨平了。原来，对付坚硬日子的法子，有时候就藏在一袋不起眼的小核桃里，需要的，不过是一点不嫌麻烦的笨功夫，和一份愿意等待的闲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