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嘉许桑稚续写肉
段嘉许桑稚续写肉
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厨房,给段嘉许的侧脸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。他正低头,仔细处理着手里那块牛腩。桑稚趿拉着拖鞋蹭过来,下巴搁在他肩窝,声音软软的:“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?好费功夫的。”
段嘉许手上动作没停,刀刃贴着肉的纹理走,稳稳的。“上周你说想吃小时候外婆炖的那种,烂糊的,入口即化的。”他偏过头,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脸颊,“外面卖的,总不是那个味儿。我试试。”
桑稚没说话,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点,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,混着生肉淡淡的腥气。这感觉有点奇妙,好像日子就这么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了。不是恋爱时那种飘在云端的甜,而是沉在泥土里,带着烟火气的暖。
“这块肉,挑得挺好。”段嘉许把切好的方块码进碗里,血水慢慢渗出来。他打开水龙头,冰凉的水冲在手指上,也冲过暗红的肉质。“筋络分明,肥瘦也搭得刚好。炖久了,肥的部分化进汤里,瘦的吸饱了汁,才够味儿。”
桑稚看着他专注的侧影,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他还是那个带着点疏离感的“段老狗”,做事游刃有余,好像没什么能难倒他。如今看他系着有点滑稽的格子围裙,为了一锅炖肉仔细研究火候,心里某个地方,就这么无声地塌陷下去,软得一塌糊涂。
“光是焯水就有讲究。”段嘉许把肉放进冷水锅,开了大火,转身去切姜片。葱白在他手里变成整齐的段,生姜被拍松。“得冷水下锅,慢慢把血沫子逼出来。水开了,那些脏东西浮上来,撇干净,这汤底才清亮,没杂味。”
水咕嘟咕嘟开了,果然浮起一层灰白的沫。他拿着勺子,一点点撇,眼神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精密实验。桑稚递过一个小碗接沫子,指尖不经意碰在一起,两人都顿了顿,然后相视一笑。有些默契,早就长进了骨头里。
焯好水的肉块,泛着干净的浅褐色。热锅凉油,冰糖下去炒出漂亮的枣红色糖色。肉块倒进去,“刺啦”一声响,油烟腾起,浓郁的焦香瞬间炸开,充满了整个厨房。段嘉许手腕稳当地翻炒着,让每一块肉都均匀裹上酱色。生抽、老抽、料酒,沿着锅边淋下,又是一阵更醇厚的香气。
“接下来,就交给时间了。”他把炒好的肉连同切好的番茄、香料一起倒进砂锅,加了满满的热水,盖上盖子,调到最小的火。“得慢慢煨着,至少两叁个钟头。急不来。”
厨房里安静下来,只剩下砂锅底部极轻微的“咕噜”声,像冬日里惬意的叹息。段嘉许洗了手,擦干,很自然地伸手把桑稚揽到身前,环住。两人都没说话,就这么看着那口砂锅,看着玻璃盖子上渐渐凝结起细密的水珠,又缓缓滑落。
桑稚忽然觉得,这锅炖肉,很像他们的生活。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,多的就是这份“慢慢煨着”的耐心。把那些新鲜的、带着棱角的激情,连同日子里不可避免的磕绊与辛料,一起投进时光这口温吞的锅里。用文火,不急不躁地,把一切都炖煮得柔软、妥帖、滋味深长。
“会不会淡了?”过了好久,桑稚轻声问。
段嘉许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:“待会儿尝尝,不够再加盐。味道是调出来的,一点一点找,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那个点。”
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,厨房里的光变得柔和。那“咕嘟咕嘟”的声音,像一种安稳的心跳。锅里的汤汁,应该正变得浓稠,肉质正一点点酥烂,化在汤里,也化在这段缓慢流淌的时光里。
桑稚想,所谓人间烟火,所谓长相厮守,落到最后,大概就是有个人,愿意为你花上好几个小时,守着一锅肉,守着一段平凡却暖透心底的日子。这滋味,比任何瞬间的激烈,都更扎实,更绵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