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弟的好长要姐姐的命
弟弟的好长要姐姐的命
林薇蹲在病房外的走廊里，手指死死抠着保温桶的提手。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，混着一种说不清的、属于命运的铁锈味。她脑子里就转着一句话，是早上妈在电话里哭喊出来的：“你弟那债，再还不上，他们真敢要咱家的命啊！”
“债”这个字，如今像根藤，缠得全家喘不过气。起初不是这样的。弟弟林浩那年考上大学，全家欢喜，在村里摆了酒。他是家里独苗，爸妈的指望，林薇这当姐的，也跟着脸上有光。大二那年，他说要跟同学创业，搞什么“短视频带货”，缺笔启动资金。爸二话没说，把预备翻修老房的钱取了八万给他。那会儿觉得，这孩子有出息，肯闯。
钱投进去，水花都没见着一个。林浩的解释总是那一套：行情不好，流量难搞，再等等风口。家里不懂这些新词，只觉得孩子辛苦。后来他说要买专业设备，又说要投流推广，陆陆续续，爸妈的积蓄掏空了，还从几个亲戚那儿借了圈。林薇在城里打工，每月那点工资，一半寄回家，一半也填了弟弟的“项目”。每次打电话，林浩的声音都充满疲惫而兴奋的蓝图，说马上就能见着回头钱了，说这条“赛道”他看准了。
可回头钱没见着，要账的电话先来了。不是银行，是些声音粗粝的男人，开口就是威胁。爸妈这才慌了，逼问之下，林浩才吞吞吐吐承认，后来的钱，都是在网上借的“快贷”。利滚利，如今是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目。爸一口气没上来，直接进了医院，就是林薇现在守着的这间病房。
林薇想起上个月回家，弟弟躲在屋里，整个人缩了一圈，眼里全是血丝，哪还有半点当年考上大学的神气。他攥着手机，屏幕上是那些借贷APP花花绿绿的界面，还款日期红得刺眼。他喃喃道：“姐，我就想快点成功，让你们过好日子……没想到这窟窿，这么深。” 那条他以为能通向成功的“好长的路”，不知不觉，已成绝境。
催债的人可不管这些。电话打到林薇公司，言语污秽不堪。老家墙上，被泼了红漆。妈妈吓得整夜睡不着。这就是一条不归路，起初看着是金光大道，走着走着，才发现两侧都是悬崖。家里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勒住了，越收越紧，勒得人眼前发黑。
病房里，爸的咳嗽声断断续续。林薇站起身，腿有点麻。她看着窗外，城市高楼林立，每扇亮灯的窗户后面，或许都有各自的难。她想起小时候，林浩跟在她身后，姐姐姐姐地叫，摔倒了也不哭。怎么长大了，路就走歪了呢？那份急于求成的心气，那份对“快钱”的虚妄幻想，比什么都可怕。它让人昏了头，忘了脚踏实地的理。
妈抹着眼泪出来，说爸刚睡了。母女俩相对无言。沉默里，是压得人脊背弯曲的重担。林薇知道，接下来得她扛着了。处理父亲的医药费，应付那些无休止的催债电话，还得看着弟弟，不能让他再做傻事。那条他亲手铺就的“长路”，差点要了父亲的命，也正在慢慢榨干这个家的每一分生气。
路走错了，就得认。林薇深吸一口气，拨通了一个律师朋友的电话。低声的交谈在走廊里响起，对于如何协商，如何止损，如何面对那些不合规的债务。这会是另一条漫长而艰难的路，但至少，方向是往回走，是朝着光亮的地方。弟弟的“好长”要命，那现在，一家人就得拼命把这命，给挣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