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灰狼强迫小红帽打扑克
大灰狼强迫小红帽打扑克
森林里那条小路,小红帽走了不下百八十回。可今天,路边的野蔷薇开得特别扎眼,风刮过树梢的声音也格外黏糊,像有人在耳边喘粗气。她挎着篮子,心里嘀咕着外婆念叨了半年的蜂蜜蛋糕,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步。
可偏偏就在那棵老橡树拐弯的地方,撞见了那家伙。大灰狼斜靠在树根上,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,那双黄澄澄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直勾勾地盯着小红帽。“哟,这不是小红帽嘛。”它咧开嘴,尖牙在树影里闪着光,“急着上哪儿去啊?”
小红帽攥紧了篮子柄,往后退了小半步:“给、给外婆送点心。”她心里跟敲小鼓似的,想起妈妈说过,见了这家伙得绕道走。
“急什么。”大灰狼慢悠悠地直起身子,块头大得把路堵了个严实。它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副扑克牌,在爪子间“唰”地展开,动作倒是出奇地灵活。“陪我玩几把。赢了,你走你的阳关道。输了嘛……”它拖长了调子,喉咙里滚出一阵低笑。
这算哪门子事儿?小红帽头皮发麻。打扑克?跟狼?可她瞅了瞅那条被堵死的路,又瞥了眼狼爪子尖儿,硬碰硬肯定没戏。她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声音别抖得太厉害:“玩……玩什么?”
“简单,比大小。”大灰狼已经一屁股坐下了,爪子拍着地面,示意她坐对面。那副牌油腻腻的,边角都卷了,天知道被它玩过多少回。小红帽磨磨蹭蹭坐下,篮子里蛋糕的甜香混进泥土和野兽皮毛的气味里,说不出的怪异。
头一把,小红帽抽到个红桃皇后,心刚提起来点儿。大灰狼爪子一翻,黑桃国王压在那儿,咧着嘴,像在牌面上嘲笑她。狼嘿嘿一乐,舔了舔尖牙:“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,小姑娘。”
第二把,小红帽手心里全是汗,抽牌时差点没拿住。方块杰克。不算小。可大灰狼甩出张黑桃础,那黑色的桃心尖儿,看得人心里发凉。“这叫信息差。”它把牌收回去,慢条斯理地洗着,纸牌在它爪间翻飞得像活了一样,“我知道每一张牌在哪儿。你呢?你只知道外婆在等你。”
小红帽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原来这根本不是赌运气。篮子搁在腿边,她手指碰到温热的藤条,忽然想起出门前,妈妈往篮子里塞蛋糕时说的话:“路上机灵点儿,遇见事儿,得多转几个弯想。”她看着狼那得意洋洋的黄眼睛,又看看它手里那副被它彻底掌控的牌,一个念头像蘑菇似的从心底冒了出来。
第叁把开始前,小红帽抬起头,声音细细的,却挺清楚:“光玩牌没意思。咱们……加个注吧?”
大灰狼耳朵一动,来了兴趣:“说说看。”
“我篮子里有外婆最爱吃的蜂蜜蛋糕。”小红帽掀开盖布一角,甜腻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,“我要是再输了,蛋糕归你。可我要是赢了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除了放我走,你得告诉我,最近森林东边那片野莓子,哪儿结得最甜最多。”
狼愣住了。它盘算过小姑娘会哭、会求饶、甚至会硬闯,可没想到她会惦记野莓子。那玩意儿对它来说屁用没有。它眯起眼打量小红帽,她脸上怯生生的,手指绞着红斗篷的边,看着真像只吓坏的小兔子。狼心里那点戒备松了,甚至有点想笑。到底是个只知道吃零嘴的小毛孩。
“成啊!”它爽快地答应了。反正牌在它手里,怎么翻都是赢。它甚至大方地让小红帽来洗牌——量她也玩不出花样。
小红帽接过那副沉甸甸、滑腻腻的牌。她洗得很慢,很笨拙,有几张差点掉地上。大灰狼看得不耐烦,爪子敲着地面。它没注意到,小红帽借着洗牌的动作,用指甲在几张关键牌的背面,轻轻划过了几下。藤条篮子粗糙的边沿,给了她这个灵感。
牌发好了。关键的第叁张,双方要扣在桌上,最后一起翻开。大灰狼盯着自己手里那张“绝对”的王牌,胜券在握。小红帽却把她的牌捂得紧紧的,眼睛一会儿看看狼,一会儿看看篮子,好像全部心思还在那块蛋糕上。
“开吧!”狼迫不及待。
两张牌同时翻开。空气好像凝固了。狼爪子下的,是那张皱巴巴的黑桃础。可小红帽面前的,却是一张小小的、方块2。按规则,础最大,2最小。狼刚要狂笑,却见小红帽怯生生地指了指它自己早先随口定的、没当回事的规矩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,今天玩‘锄大地’的变种,2……2比础大,专克王牌。说是这样刺激。”
大灰狼张着嘴,那笑声卡在嗓子眼里,变成一声怪异的呜咽。它猛地抓起自己那张础,凑到眼前,借着林间漏下的光,在牌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看到了一道极浅的、新鲜的划痕。而小红帽那张方块2的相同位置,也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记号。它抬起头,黄眼睛里第一次没了戏谑,只剩下冰冷的审视。这小丫头,刚才那通笨手笨脚的洗牌,是在做标记!她提出的赌注,什么野莓子,全是烟雾弹,是为了让它放松警惕,忽略她手上真正的小动作。
小红帽已经站起身,拎起了篮子。她没再看那张牌,也没看狼的眼睛,只是小声说:“你定的规矩,你认的赌注。东边的野莓子,哪片最甜?”
大灰狼盯着她看了好久,久到林子里最后一点光都要挪走了。它喉咙里咕噜了一声,报了个地名。那地方确实莓子多,路也最绕,离外婆家最远。小红帽点点头,挎好篮子,侧着身从狼和树干之间的空隙挪了过去,红斗篷擦过粗糙的树皮。
走出去十几步,她才听见身后传来“刺啦——刺啦——”的、缓慢撕碎纸牌的声音。她没有回头。风还是那股黏糊劲儿,可篮子好像轻了些。她知道,从老橡树到外婆家,剩下的路得绕个大圈子了。不过也好,说不定,真能采到些甜莓子给外婆尝尝。至于那副牌,那场游戏,还有那双最后盯着她背影的黄眼睛,都跟来时路上的野蔷薇一样,虽然扎眼,但终究被抛在了身后的暮色里。前方的路还长,手里的篮子,还得稳稳地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