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妻子与我兄弟第四季
我的妻子与我兄弟第四季
客厅的灯有点暗,我窝在沙发这头,她坐在那头,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。电视里在放什么,我压根没看进去。空气里飘着一种说不清的安静,不是那种舒服的默契,而是像有什么话,在喉咙里滚了几滚,又咽回去了。这感觉,有点像我们家的连续剧,播到第四季了。
你说这日子吧,它不像电影,没那么多惊天动地的转折。它就是一天天过,上班下班,吃饭睡觉。可有些东西,就像墙角的潮气,你不特意去看,但它就在那儿,慢慢洇开一片不一样的痕迹。我哥,哦,就是我那兄弟,以前是我们家这出戏的常驻嘉宾,现在倒像是个远程连线的特别出演,名字常被提起,人却不常见着。
上周家庭聚餐,我妈念叨,说我哥最近项目忙,人都瘦了。我媳妇儿在旁边自然地接了一句:“可不是嘛,妈,我前天还托人给他指了点自己炖的汤,他那胃啊,老毛病了,得养着。”她这话说得轻巧,手里还给我爸剥着橘子。我当时正夹菜,筷子在半空停了那么一下。这事,她没跟我提。心里头那个小疙瘩,好像又被绳子轻轻勒了一道。
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。真的。我兄弟和我,打小一个碗里扒饭,一个被窝里打架的情分。他胃不好,我知道。我媳妇儿心细,会照顾人,我也知道。可当这两件事迭到一块儿,从我媳妇儿嘴里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,我这心里怎么就有点不是味儿了呢?这感觉吧,它不是怀疑,也不是生气,更像是一种……被排除在外的别扭。他们之间,什么时候有了一条我不知情的专属通道?
晚上洗完澡,我靠在床头刷手机。她擦着头发进来,屋里飘着洗发水的香味。“那个,”我眼睛没离开屏幕,装作随口一问,“你给我哥送汤,怎么没听你说啊。”她擦头发的动作没停:“哦,就前天的事。正好王姐他们单位车去那边,顺路。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,就没特意说。怎么了?”
“没事,就问问。”我按灭了屏幕。你看,她理由充分,合情合理,倒显得我有点小题大做。可那股别扭劲儿,它没散。这大概就是“第四季”的剧情了——信任的基石还在,但上面开始爬过一些叫做“习惯性省略”的藤蔓。我们不再事事报备,觉得有些事“没必要说”,可这“没必要”的边界在哪,谁也没划清楚。
昨天下午,我手机震了。是我哥。信息很短:“弟,汤谢了。你娶了个好媳妇儿,心细。你也多顾着点自己,别老熬夜。”我看着那几行字,看了好一会儿。我哥这话,是在点我呢,还是在安慰我?他品出我那点别别扭扭的心思了?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漫上来,有点暖,又有点涩。我们叁个人的关系,不知何时起,变成了一种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的微妙平衡。亲情、爱情,还有那份多年的兄弟情,搅在一起,滋味复杂。
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第一季的时候。那时我哥还没去外地,我媳妇儿刚过门。家里有什么好吃的,她总是大大方方多做一份,喊我哥来吃。我们仨能凑在一起,涮着火锅,瞎侃到半夜。那时什么都摆在明面上,热闹,透亮。
现在呢?现在我们都学会了“体谅”。我体谅他的忙,她体谅我的累,我们体谅彼此沉默的空间。可体谅来体谅去,有些话反而越藏越深。我放下手机,走到客厅。她正蹲在地上,给我那双穿旧了的皮鞋擦油,擦得很认真。灯光照着她的侧脸,柔和得很。
“那个,”我开口,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点突兀。她抬起头,手里还拿着鞋刷。“下周末,”我顿了顿,“要不,咱们开车去看看我哥?就咱俩。也不为别的,就……一起吃个饭。你炖的汤,现喝总比指去的香。”
她愣了一下,然后,嘴角慢慢弯起来,不是那种礼节性的笑,眼睛里有光闪了闪。“好啊。”她低下头,继续擦鞋,可那动作,轻快了不少。“那我得想想,再多做两个他爱吃的菜。”
我走回卧室,心里那点皱巴巴的东西,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,轻轻抚平了一些。这出家庭剧的“第四季”,大概讲的不是冲突和猜忌,而是如何在距离和沉默悄然生长的时候,主动走过去,敲敲对方的门,说一句:“嘿,咱们聊聊。”平衡或许会一直微妙下去,但只要那主动沟通的意愿还在,这戏,就还能温暖地、真实地,一季一季演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