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着喘边接老公电话木鱼
忍着喘边接老公电话木鱼
手机在跑步机面板上嗡嗡震起来,屏幕上跳着“老公”俩字儿。我手指头刚按了接听,气儿还没倒匀,那边声音就灌进耳朵:“晚上想吃啥?我顺路买点菜回去。”
“呼……呼……你看着办呗。”我尽量把气息压平,可嗓子眼儿那股风箱似的动静,怎么藏也藏不住。电话那头顿了一下:“你这干嘛呢?喘这么厉害。”我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答案——刚爬楼?搬东西?最后憋出来一句:“没,刚在客厅跟着视频跳了两下,这老胳膊老腿的,不中用了。”
其实哪是跳了两下,我在这跑步机上跟自个儿较劲快四十分钟了。汗顺着鬓角往下淌,胸口那点儿铁锈味儿都泛上来了。可这话能说吗?不能。说了,电话那头准是那句:“又跑步?你那膝盖还要不要了?”接着就是一整套我听了八百遍的“养生经”。所以啊,我这边脚步没停,还得把声音装得跟没事人一样,跟他讨论晚上是吃清蒸鱼还是红烧排骨。
这感觉特别逗,一边是身体在极限边上打转,大腿酸得直哆嗦;另一边呢,声音得稳当,语气得家常,甚至还能抽空抱怨两句菜市场的葱又涨价了。整个人好像劈成了两半,一半在吭哧吭哧地燃烧,另一半在冷静地扮演一个“一切正常”的妻子。跑步机的履带哗啦哗啦响,我悄悄把速度调慢了点,怕动静传过去。
挂了电话,我一下子摁停了机器,扶着把手大口喘气,世界安静得只剩我自己的心跳声。忽然就想起我妈以前总爱敲的那个木鱼。老太太念佛的时候,笃、笃、笃,声音平平稳稳,甭管心里是烦是乱,那敲出来的节奏总是匀净的。外人听着,只觉得一片平和。我现在不也像个敲木鱼的?电话那头传来的每一声关切,我都得用均匀的“笃笃”声回应过去,把那些粗重的喘息、努力的汗水,都闷在自己这一方小小的“庙堂”里。
这算不算一种“共谋的沉默”呢?我们之间,有些关心变成了习惯性的阻拦,有些努力便也成了秘密的行动。我不是不知道他担心什么,年纪上来了,怕我伤着;可他大概也不太明白,我这股子劲儿是从哪儿来的。或许就是为了爬楼时不再心慌气短,或许就是为了镜子里的精神头能足点儿,又或许,就只是想在这按部就班的日子里,给自己留住一点“还能做到”的痛快。
擦干汗,走下跑步机,腿肚子有点发软,但心里那口气是顺的。晚上他提着菜回来,看着我笑:“跳个操能累成这样?脸都红了。”我也笑,没接话,转身去厨房拿盘子。窗玻璃上,隐约映出我俩的影子,和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没什么两样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刚才那四十分钟里,我怎样一边应付着生活的琐碎问询,一边偷偷完成了一场属于自己的、微不足道的冲锋。那通电话,就像修行时不得不应对的外界杂音,而我的坚持,便是那木鱼声下的暗涌,只有自己听得真切。
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吧。大部分的体贴,都藏在了不去细究的默契里;而许多的自我坚持,也只好默默地、带着点喘,去完成。就像那个木鱼,外在的声响总是平稳的,内在的劲头,却只有敲击它的人自己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