够了够了已经满到高颁了楼道
够了够了已经满到高颁了楼道
我家住六楼,没电梯。楼道,就是那条每天上下必须经过的、不到一米宽的公共空间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它开始“膨胀”了。
起初,是二楼李叔家那双沾了泥的旧运动鞋,说是放门口散散味儿,明天就收。明天复明天,那双鞋边上,又多了一双小童鞋,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。接着,是叁楼刚搬来的小年轻,把两个空纸箱搁在转角,大概是想下楼时顺手带下去,结果呢,纸箱像生了根,还从两个变成了四五个,里头塞了些说不清是垃圾还是“可能有用”的杂物。
再到后来,事情就有点收不住了。四楼喜欢养花,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觉得屋里阳光不好,被请到了楼道窗台边。五楼的自行车轮胎瘪了,也懒得推去修,直接锁在了消防栓旁边。谁家买了新家电,那硕大的包装泡沫板,也理直气壮地在楼道里站了好几天。慢慢地,废旧玩具车、积灰的快递盒、几袋似乎永远等不到主人的不明物体……都在这条狭窄的过道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楼道越来越“满”,走路就得开始玩“躲避游戏”。你得侧身,得踮脚,得小心别碰倒那盆绿萝,还得提防自行车把手钩住你的衣角。晚上下班回家,楼梯间的声控灯反应总是慢半拍,你得像个探险家,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,辨识脚下的“路障”。邻居们碰面,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,匆匆点个头,侧身而过,那句“该收拾一下了”在嘴边滚了好几遍,最终还是咽了回去。毕竟,谁都不想当那个“出头鸟”,伤了和气。
这种“满”,不单单是东西堆得多。它更像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,一种边界感的试探和模糊。每家都觉得自己只是放了一点点,无伤大雅。可这一点点加起来,就成了公共空间的不可承受之重。空气里,仿佛都飘着一种微妙的、令人不适的“拥挤感”。
直到上周五晚上,我加完班,拖着快散架的身子爬楼。声控灯大概是累了,怎么咳嗽跺脚都不亮。我摸黑往上走,心里想着赶紧躺下。突然,“哐当”一声闷响,紧接着是小孩“哇”的哭声!我心头一紧,赶紧用手机照亮。原来是四楼那盆绿萝,不知被谁碰倒了,花盆碎了一地,泥巴溅得到处都是。五楼家的小男孩正揉着膝盖,大概是被绊了一下。
孩子的哭声,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特别刺耳。几扇门几乎同时打开了。灯光从门里泻出来,照亮了那一地狼藉,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——有惊愕,有心疼,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破后的难堪。
四楼的阿姨先走出来,看着她的花盆碎片,张了张嘴,没说话。五楼的爸爸赶紧把孩子抱起来,看了看膝盖,又看了看那辆挡道的自行车,脸色有点红。李叔不知何时也出来了,看着自己门口那排鞋,默默弯腰,一双双拿了起来。
沉默。只有小孩渐渐止住的抽泣声。
我弯腰,捡起一块大点的碎片。我说:“我来扫吧,我家有扫帚。”这话像按了个开关。五楼的爸爸马上说:“我去拿簸箕。”四楼的阿姨叹了口气:“这盆花……早就该搬进去了。”李叔的声音从门里传来:“鞋柜里头,其实还有空位。”
没有谁大声指责,也没有开什么正式的“楼道会议”。就是一种默契,在那一刻达成了。那天晚上,楼道里响起了久违的、窸窸窣窣的收拾声。不是应付,是真心觉得,“够了”。
第二天再下楼时,楼道像是被轻轻擦拭过的画布。鞋不见了,纸箱消失了,自行车挪走了,连窗台都被擦得亮堂堂的。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来,在干净的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格子。空气顺畅地流动,带着一点初夏清晨的微凉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脚步都轻快了许多。原来,让一条楼道“呼吸”顺畅,秘诀不在于制定了多少条规,而在于每个人心里那把尺,什么时候能量一量“自己”和“公共”的那条线。当沉默被打破,当大家都意识到那种“满”已经侵占了安全与舒适的底线时,改变,才会真正发生。这不仅是清理了杂物,更像是疏通了我们邻里之间,某种淤积已久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