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挤出来樱桃丑
自己挤出来樱桃丑
我盯着电脑屏幕，光标在空白的文档上闪烁，像只不知疲倦的萤火虫。编辑昨晚的消息还躺在对话框里：“明天中午前，交一篇对于‘个人创作’的稿子，要生动，要有你自己的味道。”我抓了抓头发，有点烦躁。创作这事儿，有时候真像挤牙膏，而且还是快用完的那管，得费老大劲，才能挤出那么一点点。
这让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的事。外婆家后院有两棵老樱桃树，每年初夏，挂满一簇簇红玛瑙似的果子。那时候嘴馋，等不及完全熟透，就爬上树去摘。熟透的樱桃轻轻一碰就落，汁水丰盈；而那些还带点硬的，就得用点巧劲，捏着果柄，小心翼翼地一旋一拉。有时候心急，用力过猛，“噗”一声，果肉挤破了，艳红的汁液溅到手上、衣服上，留下洗不掉的印子。那份甜里带酸的滋味，和指尖黏腻的触感，至今还记得。
那份笨拙的“手感”
现在的“创作”，或者说“产出”，好像越来越像在挤那些未完全熟透的樱桃。平台等着更新，读者等着看新东西，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劲，想弄出点响动。于是，坐在那里，对着空白的“枝头”，开始用力。搜集资料，苦思冥想，反复修改，就像在小心拿捏那颗果实的力度——轻了，它不下来；重了，就破了相，流出的汁水或许浓烈，却失了完整的形态。
这个过程，免不了有些狼狈。你会遇到“挤不出来”的干涩时刻，脑子里空空如也，怎么敲键盘都觉得词不达意。也会遇到“挤过了头”的尴尬，自以为得意的段落，回头一看，雕琢痕迹太重，反而失了鲜活气。这大概就是内容原创的常态吧，没有流水线式的顺滑，总伴随着些疙疙瘩瘩的挣扎。但奇妙的是，往往就在你觉得山穷水尽，准备放弃那颗“樱桃”时，指间忽然一松，它完整地落入掌心，带着自身的重量和光泽。
那种完整落入手心的时刻，就是灵感乍现的瞬间。可能是一段突然流畅起来的文字，一个豁然开朗的观点，或者仅仅是一个贴切的比喻。它不一定是完美的，但它是“你的”。带着你思考的纹路，你情感的体温，甚至是你“挤压”时留下的那一点点指纹般的瑕疵。这份来自内心的深度表达，恰恰是最珍贵的地方。
汁液溅开的痕迹
自己“挤”出来的东西，难免会带上个人的印记，甚至是一些“溅开”的痕迹。可能是文中一段过于私人化的情绪流露，可能是一个不那么成熟却大胆的观点尝试。这些痕迹，在追求完美无瑕的人看来，或许是败笔。但我觉得，正是这些痕迹，让文字有了人的气息。它告诉你，这不是机器合成的，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在某个夜晚或清晨，真诚地、甚至有点吃力地在与你分享他“挤”出来的果实。
我们总在寻找效率，寻找爆款公式，寻找那条最稳妥、最不会出错的路。这没错。但有时候，是不是也该珍惜一下那种“挤”的过程？珍惜那种从自己生命经验里，一点点压榨、提炼出真知灼见的感觉。这个过程慢，而且产出不稳定，今天可能挤出一小碗，明天可能只有几滴。但它的味道，是独特的，是任何罐头产物都无法替代的。
放下对“完美成熟果实”的执念吧。允许自己写的文字，像一颗自己亲手挤下来的樱桃，可能形状不那么规整，旁边还沾着两片青涩的叶子，但你能尝到阳光、雨水和土壤的味道，也能尝到那双采摘的手，所传递的微微颤抖的温度。这份带着过程的个人印记，或许才是连接作者与读者之间，最结实的那座桥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。我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指，文档上终于有了些连贯的字句。它们看起来还生涩，但我知道，这是我今天清晨，从自己的“树”上，一颗一颗，亲手挤下来的樱桃。好了，就把它这样交给编辑吧，连同上面那些未擦净的、新鲜的汁液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