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美都市怨妇
猎美都市怨妇
下午四点半,阳光斜斜地打在咖啡厅的落地窗上。林薇坐在靠窗的老位置,小口啜饮着已经微凉的美式,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过街上每一个拎着名牌包、妆容精致的独身女人。她在心里默默打分:那个穿米色风衣的,包是真货,但眼神太匆忙,不像;那个站在橱窗前看珠宝的,姿态够忧郁,可年纪轻了些,味道不对。
林薇干的,是桩特别的生意。她在城里几家高端婚介所挂了名,名片上印着“情感顾问”,实际上,专门替那些有钱却疑心重的太太们办事。目标嘛,就是那些被称为“都市怨妇”的女人——丈夫常年缺席,感情空虚,物质丰裕,心却像没浇水的花,一点点蔫下去,透着一股不甘又寂寞的味儿。她们是潜在的风险,是那些太太们枕头边吹风时最忌讳的名字。林薇的任务,就是找到她们,评估她们,必要时,让她们“安静”地离开某个男人的视线。这行当,见不得光,却利润丰厚。
今天的目标,是陈太太点名要查的。据说她先生最近总提起公司一个新项目合伙人,叫苏婉,年轻,离异,独居城东高级公寓。陈太太甩给林薇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句冷冰冰的话:“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成色。”
跟了叁天,林薇发现苏婉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。健身房,画廊,高级超市,偶尔独自看一场夜场电影。她的美丽是沉静的,带着被生活打磨过的温润光泽,没有张牙舞爪的野心,反而更显出一种…嗯,危险的吸引力。林薇远远看着她用纤长手指挑选水果,侧脸在超市冷光下显得格外柔和,心里啧了一声。这种女人,像深夜静静开放的昙花,不招摇,却更容易让路过的男人心生怜惜,想凑近闻一闻那缕幽香。难怪陈太太紧张。
机会在第四天傍晚出现。苏婉常去的那家健身房电路故障,提前清场。她走出来,站在晚风里,看着车流,有些不知所措。林薇知道,此刻她内心的孤独感会被放大。一个恰到好处的“偶遇”开始了。林薇“不小心”撞掉了她的健身包,连声道歉,帮忙捡拾散落的东西——一瓶昂贵的护肤精油,一本弗吉尼亚·伍尔夫的《到灯塔去》。
“你也喜欢伍尔夫?”林薇自然地开口,眼神真诚,“她笔下的孤独,真是写到人骨头里去了。” 苏婉抬起眼,有些惊讶,随后露出一丝找到同好般的浅浅笑意。警戒的第一步,破了。她们顺理成章地走进隔壁一家清静的日料店。几杯清酒下肚,话题从文学慢慢滑向生活。苏婉的话依然不多,但眼神里有了倾诉的欲望。她谈起失败的婚姻,像谈论一件不小心摔碎的瓷器,惋惜,但已接受。谈起现在的工作,眼里有光,那是属于她自己的、不被任何人定义的价值。她甚至幽默地自嘲:“有时候觉得,我这状态,大概就是别人嘴里那种‘有钱有闲’的怨妇吧?不过,怨的不是男人,是时间总不够用,想做的事太多。”
林薇搅拌着面前的茶,心里那杆秤在悄悄倾斜。她见过真正的怨妇,眼神里是钩子,是计算,是填不满的空洞。但苏婉不是。她的孤独是饱满的,像一枚内里坚实的果核。她确实美丽,但这美并不依附于任何男人的审视而存在。陈太太的恐惧,或许只是自己婚姻漏洞的投射。
夜深了,林薇送苏婉到公寓楼下。苏婉轻声道谢,转身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堂,背影挺直。林薇没有立刻离开,她点燃一支烟,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灭。她打开手机,调出陈太太的对话框。手指悬在键盘上,迟迟没有落下。按行规,她该递上一份报告,详细描述苏婉的“威胁”,或许再附上几张容易引起误会的抓拍,然后收下尾款。这是最安全、最符合利益的做法。
但此刻,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的,是苏婉说起自己设计的项目即将落地时,那双发亮的眼睛。那里面有一种东西,是林薇在这座城市猎艳寻怨的漫长职业生涯里,很久不曾见过的东西——一种完整的、自给自足的生命力。它不属于任何人,只属于苏婉自己。
夜风更凉了。林薇深吸一口烟,缓缓吐出。她按熄烟头,最终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:“目标生活单纯,社交圈狭窄,与您先生仅有正常业务往来,暂无实质风险。持续观察成本较高,建议结案。” 点击发送,然后拉黑了陈太太的联系方式。
她知道,这单生意黄了,可能还会惹上点小麻烦。但奇怪的是,心里反而轻松了一块。她抬头望了望苏婉亮起灯的那个窗口,心想,在这座布满狩猎与伪装的城市里,偶尔放过一次“猎杀”,感觉好像也不坏。至少今晚,她觉得自己不像个猎人,倒像个…路过花园,只是驻足欣赏了一会儿花的普通路人。至于明天新的委托是谁,新的“怨妇”又在哪个角落,那是明天的事了。现在,她只想回家,好好睡一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