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黑吊操
大黑吊操
老张蹲在工地边上,叼着半截烟,眼睛眯成一条缝,盯着远处那台钢铁巨兽。它有个土得掉渣却又威风凛凛的外号——“大黑吊”。那起重臂缓缓划过灰蒙蒙的天,像巨人的手臂,沉稳,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“这玩意儿,可不是谁都能‘操’得动的。”老张吐出一口烟圈,慢悠悠地说。他嘴里的“操”,是操作,是驾驭,更是一种近乎敬畏的掌控。在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里,这台“大黑吊”就是王。而能“操”它的人,得有多少斤两,心里得装着多稳的秤砣?
开机前那套检查,老张干了二十年,闭着眼都能摸一遍。钢丝绳有没有毛刺,刹车灵不灵,仪表盘指针是不是都归了零。这不是规程,这是“仪式”。就像老猎人擦枪,剑客拭剑。手指拂过冰凉的操纵杆,那股子金属的寒气,能让人躁动的心一下子静下来。他知道,等会儿这铁家伙的命,还有底下那么多人的命,就系在这几根杆子和他手心的温度上了。
起钩,回转,变幅,落点。听着简单,里头全是功夫。风是最大的变数。五六级风一来,吊钩上那几吨重的预制板就成了钟摆。老张得预判,得跟风“商量”。他微微调整着操纵杆,不是硬碰硬,而是顺着那股劲,借力,化力,让重物在风里慢慢“飘”到该去的位置。手心微微出汗,但呼吸是匀的。这时候,脑子里不能有杂念,就像练字到了忘我的境界,笔锋自然流畅。这份“稳”,是千百次练习和瞬间判断熬出来的,是安全操作最硬的底子。
底下配合的工友,抬头望天,手势打得干净利落。老张在驾驶室里,隔着玻璃,和他们眼神一对,手势一接,心里就通了。这是一种不需要喊叫的默契。吊装的物件,离地叁尺,悬在半空,下面的人躲开,上面的人找准落点,差一分一毫都可能出事。这份信任,是拿时间和无数次完美配合换来的。老张常说,机器是死的,人是活的,但人心要是散了,再好的机器也得出鬼。团队协作,就是给安全上了双保险。
有一回,吊装一块异形玻璃幕墙,快到位置时,一阵妖风突然卷过来,吊索开始拧劲儿。底下人都屏住了呼吸。老张没慌,他迅速把钩头微微往上一提,顺着旋转的势头,让玻璃墙轻轻转了小半圈,卸掉了那股扭力,再稳稳当当地送进了卡槽。事后有人问他,当时咋想的。他挠挠头,说:“也没想,就觉得那么干应该能成。”那种感觉,就像人车合一,手里操纵的仿佛不是机器,是自己延伸出去的手臂和手指。这种人机合一的境界,是老师傅们最高的追求。
夕阳把“大黑吊”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老张从驾驶室爬下来,拍拍那粗壮的钢铁支腿,像拍着老伙计的肩膀。它静默地矗立着,明天,又将挥舞臂膀。这片工地,这一行,没有花哨的东西,玩不了虚的。每一次起吊,都是对责任、技术和心性的考验。把那个“操”字做到位了,平安和效益,自然就都在里头了。
远处,又有新的地基在开挖。老张知道,只要这城市还在长高,“大黑吊”和他的故事,就远没到写完的时候。而那操纵室里的方寸之间,关乎的,从来就不仅仅是钢铁的重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