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长会里老师被父亲们享用
家长会里老师被父亲们享用
老陈推开教室门的时候,里头已经坐得满满当当。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男士香水混在一块儿的味道,有点儿呛人。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,刚坐下,就听见前排两个爸爸在低声聊着什么。
“张老师今天这身挺精神啊。”穿 polo 衫的男人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。
“那是,听说这次家长会不一样,要搞什么‘参与式交流’。”戴眼镜的回应道,语气里透着点好奇。
老陈没太在意,他更关心儿子那总在及格线徘徊的数学成绩。灯光忽然暗了些,讲台上的张老师清了清嗓子——这位四十出头的语文老师,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,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同。他没翻开成绩单,反而走下讲台,站在了课桌之间的过道里。
“各位爸爸们,”张老师开口了,声音比平时温和,“今晚咱们先不急着看分数。我想请各位……享用点儿别的。”
教室里静了一瞬。享用?这个词让几个父亲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。老陈看见斜前方的李老板,那个开连锁餐馆的壮实男人,眉头轻轻挑了一下。
“我是说,”张老师笑了,走到教室后面的长桌边,掀开了盖着的白布,“享用这个。”桌上赫然是十几个保温饭盒,还有一壶壶冒着热气的茶。食物的香气悄悄弥漫开来。“这些都是孩子们今天下午在家政课做的。饺子、炒饭、小饼干……茶是咱们班植物角自己种的薄荷泡的。”
气氛一下子松动了。有低低的笑声,也有惊讶的感叹。张老师拿起一个饭盒:“王浩爸爸,这是您儿子做的醋溜土豆丝。他跟我说,‘我爸就爱这一口,脆点儿,酸点儿’。为了切好土豆丝,他练了整整叁晚上。”
被点名的王浩爸爸愣住了,他接过饭盒,盯着里头粗细不甚均匀的土豆丝,看了好一会儿。教室里很安静,只有他打开盖子时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这就是张老师说的“享用”。老陈忽然明白了。不是那种字面意思的、轻浮的享用,而是让父亲们停下来,认真“品尝”一些他们可能忽略了的东西——孩子笨拙却真诚的心意,那些藏在叛逆顶嘴背后的观察,那些他们默默记下的、对于父亲的喜好。
“刘佳爸爸,”张老师又端起一杯茶,“您女儿说您总熬夜看文件,嗓子容易哑。这杯罗汉果茶是她配的,叮嘱我一定要让您趁热喝。”
越来越多的父亲被叫到名字,走上前,领回一份专属的“点心”。教室里的交谈声变了,不再是客套的寒暄或暗暗的较劲,而是“哟,这小子还记得我不吃香菜”、“我家丫头居然会包饺子了”。那些对于股票、生意、成绩排名的讨论,暂时被食物的热气熏得模糊了。
老陈也拿到了一份。是他儿子做的蛋炒饭,米粒有些粘,鸡蛋炒得老了点,但里面切得细细的火腿丁,是他最喜欢的牌子。饭盒底下还压了张纸条,字迹潦草:“爸,你胃不好,别老空腹喝酒。炒饭我沥了油。”
他捏着那张纸条,感觉喉咙有点紧。他想起自己总是在外应酬,回家儿子都睡了,早上出门儿子还没醒。交流最多的时候,好像就是质问月考怎么又退步了。他从来没想过,这个个头快赶上自己的半大小子,会注意到他胃不好,会记得他爱吃什么火腿。
张老师的声音又响起来,不高,却清晰地送到每个人耳边:“咱们做父亲的,在外面打拼,总觉得给孩子最好的物质,盯着他们的分数,就是尽责了。但孩子们也在看着我们,用他们的方式关心着我们。今晚,就请各位爸爸好好‘享用’一下这份关心吧。这比任何成绩单,都更能说明他们的成长。”
老陈舀了一勺炒饭送进嘴里。米饭的软硬并不完美,盐也稍稍放多了。但他慢慢地嚼着,觉得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吃过的最踏实的一顿饭。他抬头看看周围,那些平时或严肃、或焦虑、或心不在焉的父亲们,此刻都低着头,专注地对付着手里简单的食物,表情是罕见的柔和。
家长会的后半段,依然讨论了学习,分析了试卷。但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。父亲们提问的语气少了些火药味,多了些探讨的意思。张老师依然站在过道里,回答着问题,偶尔拍拍某个父亲的肩膀。此刻的“享用”,似乎又多了另一层含义——父亲们开始尝试“享用”这个与老师、与孩子平等交流的过程,放下身段,走进那个他们或许已经有些陌生的、情感的世界。
散会时,老陈特意留到了最后。他走到讲台边,对正在收拾的张老师说:“谢谢您……这顿饭。”张老师擦着黑板,回过头笑了笑:“谢什么。陈默爸爸,下次家长会,希望您也能带点儿什么来,让孩子也‘享用’一下您的故事。”
老陈走在回家的路上,夜风凉凉的。他拿出手机,给儿子发了条信息:“炒饭很好吃。周末有空吗?爸给你露一手,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很快,屏幕亮了:“真的?!!那我可等着了!”
他看着那个感叹号,忍不住也笑了。今晚这场特殊的“享用”,滋味确实悠长。它像一把小小的钥匙,轻轻转动,打开了一扇被忽略太久的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