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久性绯色
久久久性绯色
老陈从书架上抽出那本硬壳旧书时,封皮上的烫金字已经斑驳得看不清了。他掸了掸灰,指尖触到书脊那处熟悉的凹陷——那是很多年前,他父亲用红笔在“性”字下面重重划了一道,力透纸背,几乎把纸都划破了。当时他不懂,只觉得这个字带着某种禁忌的、灼人的温度。
绯色。书页间滑出一张褪色的书签,是那种八十年代常见的风景卡片,但奇怪的是,整张卡片浸染着一种淡淡的、不均匀的粉红色。像旧年洒落的葡萄酒渍,又像……老陈眯起眼,像少女羞涩时脸颊上那抹转瞬即逝的红晕。这颜色有种奇异的生命力,隔了叁十年,依然能让人心头一动。
我们这代人啊,对有些事总是讳莫如深。那个字,那个颜色,好像天生就该藏在抽屉最深处,锁在泛黄的日记本里。可你发现没有?越是藏着掖着,它就越是在暗处生长,蔓出枝桠,开出那种曖昧的、带着绒毛的花。我小时候住的大院,谁家要是传出点风吹草动,第二天全院子的人眼神都会变得微妙起来,交头接耳间,空气里都飘着那种看不见的、痒痒的绯色。
其实现在想想,何必呢?它不过就是一种颜色,一种再自然不过的生命底色。就像春天桃树必然要爆出的花苞,秋天枫叶注定要染上的酡红。它可以是热烈的,也可以是温柔的;可以是奔放的,也可以是含蓄的。问题从来不在颜色本身,而在于我们看待它的目光。
老陈翻开书,里面夹着不少这样的彩色卡片。他突然明白了父亲当年那一划的力道——那不是否定,或许是一种过于用力的标记,一种生怕后人错过重点的焦急。父亲是个沉默的语文老师,一辈子没说过几句漂亮话,却把想说的话,都藏在了这些小小的、染着绯色的印记里。
持久的情感,往往就沉淀在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中。它不是瞬间燃烧的熊熊烈火,而是文火慢炖的暖意,是经年累月渗透进生活肌理的、那种“久久久”的陪伴。就像这本旧书,纸页都脆了,可每次翻开,当年灯光下父亲阅读的背影,母亲在旁边织毛衣的侧影,都会随着这特有的绯色,重新活过来。
这让我想起巷口那家开了四十年的裁缝铺。李师傅总爱在衣服的暗处,衬里或口袋边,缝上一小片精致的绯色绸布。他说,这不为让人看见,就为了穿衣的人自己知道——在最贴近身体的地方,有一处妥帖的、漂亮的念想。这大概就是一种东方式的、对于“性”与“美”的隐喻吧?不张扬,却持久地温暖着。
窗外的夕阳正慢慢沉下去,把天际线染成一片壮丽的绯红。老陈合上书,那抹书签上的旧色,竟和窗外的崭新霞光奇妙地呼应上了。时间真是个神奇的染匠,它把惊心动魄的悸动,漂洗成日常的温暖;又把日常的相守,沉淀出醇厚的、动人的光泽。
他把书放回原处,这次没有塞进最深的角落,而是摆在了触手可及的那一层。有些色彩,有些情感,本就该大大方方地待在光亮里。它们经历了那么久的沉淀,早已不是轻浮的桃红,而是厚重的、带着时光包浆的绯色——那是生命自身最诚实、最坚韧的底色,在岁月里,久久,久久地散发着温润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