咬住红肿的花蒂不放吸
咬住红肿的花蒂不放吸
老张蹲在他的月季花丛前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。那朵他最得意的“朱砂痣”,本该是层层迭迭的殷红,现在却像生了病,花瓣边缘蔫嗒嗒地卷着,中心的花蒂部分,肿起那么一块,红得发暗,看着就揪心。他伸手指了指,跟旁边浇水的邻居嘟囔:“瞧见没?就这儿,咬住了似的,坏水儿都憋在里面,好花瓣怎么也打不开。”邻居瞥了一眼:“怕是招虫了吧?喷点药呗。”老张摇摇头,没说话。他心里觉得,不完全是虫的事儿。
这盆月季,是他从一根弱兮兮的枝条开始伺候的。春天怕它冷,晚上搬进屋;夏天怕它晒,中午拉遮阳棚。肥不敢多施,水不敢乱浇,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当花泥。好容易盼到结苞,花蒂却肿了。这感觉他熟,就像他这辈子对待好些个“心头好”的劲儿——太在意了,太怕失去了,反而死死咬住不放,结果憋坏了事。年轻时候攥着一段拧巴的感情,中年时攥着一个鸡肋般的职位,都是这样。攥得越紧,那股活气儿就越出不来,最后全堵成一块红肿的郁结。
养花这个事,讲究的其实是个“通”字。根要通气,水要流通,连心思都得通达。你看那些野地里的花,没人管,风吹雨打,开得反倒泼辣。因为它们自在,该吸收时吸收,该绽放时绽放,没那么多纠结。老张的问题,就在于他那份过度的“执着”,变成了一种无形的“淤塞”。心思淤塞了,看花的眼神都带着压力,这花能长舒坦吗?养分到了花蒂这儿,都被那份紧张的“爱”给堵住了,可不就肿起来了么。
他想起前些天在公园,看到园艺师傅修剪树木。那大剪子咔嚓下去,粗壮的枝桠应声而落,他看着都心疼。老师傅却笑着说:“多余的枝子不剪掉,抢营养,主干反而长不好。该舍就得舍。”舍,是为了更好的“通”。老张盯着那红肿的花蒂,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松动了一下。他是不是也该“剪掉”点什么?剪掉那份必须让花按自己心意完美盛开的执念?
第二天,老张做了个决定。他没喷药,而是拿起消过毒的小剪子,屏住呼吸,极其小心地将那枚红肿的花蒂,连同下面一小段枝条,给剪了下来。切口流出清亮的汁液,他看着那处伤口,忽然觉得整株花都仿佛松了一口气。剩下的几个花苞,似乎挺得更直了些。
之后的日子,他照常照料,却不再一天蹲着看八回。该浇水浇水,该晒太阳晒太阳。大概过了半个月,另一个花苞悄然打开了。花瓣舒卷,红得正,艳得透,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生气。老张看着,第一次舒心地笑了。他终于明白,对待所爱之物,最好的方式或许不是紧紧咬住不放,而是给予它“通畅”生长的可能。那份红肿的淤结,有时候,恰恰来自于我们不肯松开的、过于用力的牙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