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么公和儿媳》7如如
《么公和儿媳》7如如
院里的老槐树叶子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。么公蹲在门槛边上,手里攥着那杆用了半辈子的烟斗,眼神却飘向村口那条弯弯曲曲的水泥路。儿媳如如今天该从镇上回来了。
要说这如如啊,嫁过来也有五六年了。刚进门那会儿,么公心里还犯嘀咕,这城里来的姑娘,细皮嫩肉的,能安心在这山坳坳里过日子?可时间这东西,最有说服力。如如没像村里有些媳妇那样,整天想着往外跑。她反而扎下了根,把外头的新鲜想法,一点一点,带进了这个老院子。
就说去年开春吧。如如看着后山那片荒着的坡地,眼珠子一转,跟么公商量:“爸,咱把那片地整出来,不种玉米了,改种晚熟的李子,您看行不?”么公当时就愣了,祖祖辈辈都是种苞谷红薯,那李子能当饭吃?他“吧嗒”抽了口烟,没立刻应声。可如如也不急,拿出手机,给他看别人家果园的视频,算着一笔一笔的细账。么公听着听着,心里那点固执,就像早春的冰,慢慢化开了。他点点头,就一个字:“整!”
这“整”字的背后,是两代人的汗水。么公有的是力气和伺候土地的老经验,哪块地朝阳,什么时候该施肥,他心里门儿清。如如呢,就负责联系树苗,上网查最新的种植技术,怎么剪枝,怎么防虫。她总有办法把那些拗口的名词,变成么公能听懂的大白话。一老一少,常常在地里一待就是大半天。么公教如如分辨土质,如如教么公用手机查天气预警。那种感觉挺奇妙的,好像不仅仅是种果树,是在这黄土地上,一起埋下点儿新的盼头。
当然啦,一个锅里吃饭,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。为着给果树浇灌是引山泉水还是打机井,爷俩也红过脸。么公觉得老法子可靠,山泉水养地;如如觉得打井更稳当,旱涝保收。俩人谁也不让谁,僵了好几天。最后还是如如先松了口,她做了个折中的方案:平时引山泉,真遇上大旱年,再用机井保个底。么公听了,没说话,第二天却早早起来,去看了打井的路线。这事儿过后,么公心里反而更踏实了。他知道,儿媳妇有主见,但不是瞎折腾,心里装着这个家呢。
日子就在这些细碎的事情里,流淌过去。如如会用网上买的模具,做出花样新奇的馒头,逗得小孙子咯咯笑;么公呢,默默编了个更结实耐用的背篓,方便如如上山下地。他们之间话不一定多,但那份家庭默契,就像屋檐下的燕巢,是一点一点衔泥筑起来的,结实,温暖。
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“突突”声。么公站起身,拍了拍裤腿上的灰。果然是如如回来了,车后座上绑着个大纸箱。“爸,我回来了!给您买了双轻便点儿的胶鞋,下地穿着不累脚。还有两本果树管理的书,带图解的,我念给您听。”
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斑驳的院墙上,仿佛一幅安静的剪影。么公接过东西,嘴角动了动,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说了句:“饭在锅里热着,快洗手吃吧。”如如笑着应了,那笑容,就像山涧的溪水,清亮亮的。
老槐树的影子渐渐模糊在暮色里。这个家,就像那后山的果园,老的根茎深扎泥土,稳稳地托着;新的枝丫努力向上,迎着阳光雨露。他们用最朴素的日常陪伴,讲述着一个对于理解与亲情传承的故事,没有惊天动地,却让这平凡的日子,生出了让人心安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