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和妈妈一起练瑜伽
儿子和妈妈一起练瑜伽
周末的早晨，阳光正好斜斜地铺进客厅。李娟铺开两张瑜伽垫，一张深蓝，一张浅灰。儿子小凯趿拉着拖鞋走过来，挠挠头：“妈，我真要练这个啊？感觉是你们女生的活动。”李娟没接话，只是拍了拍旁边那张浅灰色的垫子，嘴角带着笑。这个画面，成了我们家最近周末的固定开场。
小凯今年十六，个头窜得飞快，像棵抽条的竹子，但总有点含胸驼背，抱着手机能窝在沙发里一上午。李娟呢，在单位伏案工作多年，颈椎和肩膀的老毛病时不时就来“报到”。起初提议一起练瑜伽，小凯是一百个不情愿，最后还是李娟那句“就当陪妈妈活动活动，顺便纠正下你那个坐姿”给说动了。你看，这身心连接的起点，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，带着点勉强，又藏着点彼此的关心。
第一次练习，简直像一场滑稽戏。李娟跟着视频里的老师，缓慢地进入“山式站立”，叮嘱小凯要像棵树一样扎根。小凯却站得歪歪扭扭，眼睛总往电视屏幕上瞟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做到“下犬式”时，李娟还能撑开一个稳固的倒痴字，小凯那边已经手臂发抖，嘴里嘟囔着：“这比打球累多了！”李娟看着他涨红的脸，忍不住笑出声，这一笑，两人都泄了气，瘫在垫子上。
但奇怪的是，那份尴尬和笨拙，反而打破了某种东西。从那以后，练习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。不再是为了“矫正”什么，而是变成了一段共享的、有点特别的时光。手机被搁在一边，电视也关掉了，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和偶尔的指导。我发现，瑜伽这东西，看起来静，实则充满力量。它不和你较劲，却让你慢慢认识自己身体的边界。
小凯的变化是悄然的。起初他追求幅度，总想压得比视频里更低，结果往往拉得自己龇牙咧嘴。李娟就慢慢跟他说：“别急，感受到拉伸就好，不是比赛。”这句话，好像不止是说给体式听的。渐渐地，小凯不再那么毛躁了。在做“战士一式”时，他能稳住摇晃的身体，目光看向前方指尖，那份专注的神情，是李娟在他打游戏时都没见过的。这种共同成长，没有分数，没有排名，只有垫子上一点点被汗水浸润的痕迹，和越来越平稳的呼吸。
我们之间的话，好像也多了起来。不是在练习中，而是在练完后的片刻。两人并排躺在垫子上做“摊尸式”放松，全身肌肉沉向地面。天花板静静地悬在头顶，世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有时候小凯会突然说起学校里的趣事，或者某个想不明白的烦恼。李娟就听着，偶尔插一句。那个空间很安全，很放松，话题像水一样自然流淌。瑜伽垫仿佛成了一个结界，隔开了外界的嘈杂，只留下最纯粹的陪伴。
有一次，李娟尝试一个稍有难度的平衡体式，左右摇晃差点摔倒，小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。那只手已经很大，很有力了。李娟稳住了，小凯的手却没立刻松开，就那么虚虚地护了一下。那一刻没什么特别的对话，但有些东西，比语言更直接地传递了。我们通过体式的支撑，好像也触碰到了彼此情感的支撑。
如今，深蓝和浅灰的垫子，已经用了好一阵子。小凯的背不知不觉挺直了些，李娟也说肩膀松快多了。但比起身体上的轻松，更珍贵的是那段共处的时间。它不像吃饭聊天那么日常，也不像出门游玩那么刻意。它就是一段专注的、同步的呼吸，是两代人用一种缓慢的节奏，去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体，也感受对方的存在。
瑜伽老师总在视频里强调“觉知”。我想，我们一起练的，或许就是这份对当下、对彼此的“觉知”吧。儿子在力量中学会了舒缓，妈妈在舒缓中感受到了依靠。两张垫子之间，流动的不仅仅是空气，还有一种安静而坚实的温暖。这种家庭纽带，就在一呼一吸、一伸一展之间，被编织得更柔韧，也更紧密了。
窗外的阳光又移动了一些，温柔地罩在两张并排的瑜伽垫上。这个小小的角落，盛放着周末的早晨，也盛放着一段无声的对话。它告诉我们，陪伴可以有很多种样子，而这一种，带着呼吸的韵律和宁静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