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蓄草研究所
含蓄草研究所
你听说过“含蓄草”吗?别急着去搜,这个词儿啊,可能还真搜不着。这名字是我们这儿几个老朋友闲聊时瞎琢磨出来的,后来不知怎么的,就成了我们这个小圈子的代号了。我们这“研究所”,没挂牌子,没拉经费,就藏在城东老街区一个带院子的旧房子里。平时看起来,也就是几个闲人侍弄花草、喝茶下棋的地方。
我们研究的“含蓄草”,不是什么具体的植物。它是一种状态,一种味道,或者说,是一种快被现代人忘干净的活法儿。你想想看,现在什么都讲究快、直给、爆炸性。消息要秒回,感情要速食,连看个视频都得二倍速。那些需要慢慢浸润、细细品味的东西,好像没了生存的空间。我们觉着吧,这日子过得有点“曝”,少了点“含”着的韵味。
就拿我们院子里的真植物来说。墙角那几丛竹子,从来不是哗啦啦一片响,风来了,它们先沉默那么一小会儿,然后叶子才斯斯文文地摩挲起来,发出沙沙的、细细的声音。你得停下手里的事,安静下来,才能听见。这种“听见”,不就是一种含蓄的给予吗?它不嚷嚷,你得自己靠过去。
老陈是我们这儿最懂茶的人。他泡茶从来不玩那些花哨的手法。一把老壶,一撮茶叶,水是静置过的。他常说:“水要等它‘醒’,茶要等它‘伸’。” 第一泡的水,他并不急着喝,而是用来温杯,让茶香先含蓄地氤氲在空气里。等你端起杯子,那香气已经不是扑鼻而来,而是从你的呼吸里,慢慢地、一层层地返上来的。这种体验,和拧开一瓶饮料咕咚咕咚灌下去,完全是两码事。这里头的关键,就是一种“内敛的丰盈”。东西都在里头,不张扬,但底蕴厚实,经得起你反复地琢磨和感受。
我们觉得,含蓄不是不说话,而是知道什么时候,用什么方式,说多少话。就像中国画里的留白,那空着的地方,不是没东西,而是藏着山水云雾,藏着看画人的想象。现在大家的朋友圈、社交媒体,恨不得把每分每秒、每餐每饭都拍个九宫格发出去,那种分享的快乐固然直接,但似乎也把那份独自品尝的、私密的喜悦给挤没了。留点滋味给自己慢慢反刍,留点空间让别人去猜想,是不是也挺好?
院子里有位搞木工的李师傅,话极少。他做个小匣子,能在榫卯接合的地方,花上两天工夫慢慢打磨,直到两块木头严丝合缝,看上去仿佛天生就是一体。他说:“力气和心思,都用在里头看不见的地方,外面光溜平整,就行了。” 这大概就是“含蓄”的另一种表达——功夫下在暗处,体面留在明面。不炫耀过程的艰辛,只呈现结果的妥帖。这种妥帖,自己心里知道,用的人时间长了也能感觉到,这就够了。
当然,我们说研究“含蓄草”,绝不是让大家回到过去,变得沉闷古板。恰恰相反,我们觉得在这么一个信息过载、情绪直给的时代,保留一点含蓄的、迂回的空间,反而是一种必要的心理缓冲。好比说,遇到烦心事,不一定非要立刻发条状态吐槽,可以试着先把它“含”在心里,像含着一颗味道复杂的糖,让它自己慢慢化开,你或许能品出和最初不一样的滋味。对人对事,留一点余地,不把话说满,不把事做绝,这或许也是一种现代社会的处世智慧。
所以啊,你要是哪天路过城东,看见一个安安静静的小院,门虚掩着,里头有茶香飘出来,或许就是我们。进来坐坐不用预约,聊什么都行,或者什么都不聊,就看看院子里的光影怎么慢慢移动。我们这“含蓄草研究所”,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成果,无非是守着一点慢下来的时光,琢磨着怎么让生活多一点值得回味的厚度。这东西,急不得,得像小火煨汤,滋味都在那咕嘟咕嘟的含蓄里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