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色的五月婷婷
色色的五月婷婷
五月的天，说热不热，说凉不凉，就像婷婷这个人，你说她活泼吧，她偶尔也安静得不像话；你说她文静吧，她眼神里又总闪着点叫人捉摸不透的光。这“色色的”，可不是什么下流的词儿，在我们这儿方言里，说的是那种饱满的、鲜活的、透着生命力的劲儿。像什么呢？像这个时节熟透了的杨梅，红得发紫，咬一口，酸甜的汁水能溅你一脸。
婷婷就是这样的。她爱穿裙子，不是什么时髦款式，就是简单的棉布裙，但颜色总选得大胆。今天或许是鹅黄，明天就敢是石榴红。裙角随着她骑单车的动作飞扬起来，像两面小旗帜，宣告着她对这个季节的主权。街坊老太太们看见了，总要笑着念叨两句：“这姑娘，真‘色’。” 这话里，没有责备，倒有几分欣赏，是对这蓬勃青春的无奈和赞叹。
她的“色”，更在那种对生活的“贪心”上。窗台上不是养着几盆死不了的花草，而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。有开得喧嚷嚷的月季，有偷偷爬藤的牵牛，甚至还有两株小番茄，青涩的果子刚结出来，她就天天盯着，念叨着红了是炒蛋还是拌糖。这种“贪心”，是对色彩的贪，对生机的贪。她好像要把整个五月的丰饶，都搬进自己那间不大的屋子里。
有一回傍晚，我路过她家楼下，看见她正对着天边发呆。那天晚霞烧得厉害，从金黄到橘红，再到绛紫，一层层泼洒过去。她就那么仰着头看，一动不动。我喊她，她回过神，眼睛亮亮的，第一句话就是：“你看那云，像不像打翻了的颜料缸？老天爷今天画画可真舍得用颜料。” 你瞧，在她眼里，连一片晚霞，都是浓墨重彩、活色生香的。这份对美的敏锐感知，或许就是她身上那种“色色的”气质的源头。
当然，她也不是总这么明媚。五月的天孩儿脸，说变就变。婷婷也有忽然低落的时候。有一天下雨，我看见她蹲在屋檐下，看雨水顺着瓦片滴成一条线。我问她怎么了，她摇摇头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：“没什么，就是觉得，这么好的五月，怎么好像抓不住似的。” 但这话说完没多久，雨稍小些，她就伸手去接檐下的水滴，感受那点凉意在手心溅开，忽然又笑了起来。她的情绪，也像五月的天气，来得快，去得也快，底色终究是亮堂的。
这种鲜活的生命力，是有感染力的。有时候觉得累了，烦了，看看婷婷那些热闹的窗台，听听她讲些对于云彩、对于果子的“傻话”，心里那点灰扑扑的东西，好像也能被冲刷掉一些。她让人想起，生活本身就该是带着“色”的，是值得去仔细看、去用力感受的。就像这个五月，你不能只把它当成一个季节的名称，你得看见它的光，它的热，它空气里浮动的草木香气，和那无处不在的、蠢蠢欲动的生长。
所以啊，“色色的五月婷婷”，这个说法真是妙。五月因她而更显丰腴，她也因五月而格外生动。这“色”，是色彩，是生气，是日子最本真、最动人的那层光泽。在这个季节里遇到这么一个人，你会觉得，嗯，活着，真切地活着，原来是这样一件好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