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好痛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9:08:32 来源:原创内容

啊好痛

“啊——好痛!”这声喊,恐怕是咱们每个人打娘胎里出来,学会的第一句真情实感的“台词”吧?不是演的,没半点水分,纯粹是身体给大脑发出的、最尖锐的警报。你仔细想想,是不是这么回事儿?

我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住,调皮,上树下河没个消停。有一回爬老槐树,脚下一滑,小腿肚被粗糙的树皮狠狠啃掉一大块皮。那一瞬间,我倒吸一口凉气,痛感像烧红的铁丝,猛地烫进脑子里,紧接着那声“啊好痛”才冲破喉咙,带着哭腔,在夏日的空气里炸开。外婆颠着小脚跑出来,嘴里念叨着“不怕不怕”,手里却利落地用盐水给我冲洗伤口。那又是另一番滋味的痛,尖锐里掺进一片密密麻麻的针扎,我龇牙咧嘴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
可你说怪不怪?那股子火辣辣的痛楚,连同外婆掌心粗糙的温暖,还有院子里栀子花的闷香,竟然一起牢牢地烙在了记忆里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片痛感,反而成了童年某个下午最清晰的“定位坐标”。痛,原来不只是个需要赶快摆脱的坏信号,它有时候,竟然是我们“活着”的最真切证据。

长大以后,痛的种类可就丰富多了。不再是磕破膝盖那么简单。有时候是心里头憋着一股气,堵得胸口发闷,那种痛说不清道不明,却沉甸甸地压着你,比钝刀子割肉还磨人。有时候是熬夜赶工,颈椎和肩膀发出酸涩的抗议,像生了锈的齿轮,每转动一下都嘎吱作响。这种时候,你也会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哎哟,真痛。”

这些身体上的信号,其实都是咱们最忠实的朋友。它用这种最直接、甚至有点粗暴的方式提醒你:喂,这里不对劲了,该歇歇了,该看看了。可惜咱们常常太忙,忙到学会了屏蔽它、忍受它,或者随便找片止痛药敷衍它。直到某天,小痛攒成了大痛,才慌慌张张地重视起来。你说,咱们是不是有时候挺亏待这位“忠言逆耳”的老朋友的?

我认识一位老师傅,干了一辈子木匠。他的手上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旧痕。有次我看他做榫卯,锤子不小心砸到拇指,他“嘶”地一声,皱紧眉头,把手指含在嘴里咂摸几下,就接着干活了。我问他,不痛吗?他笑笑说:“痛,咋不痛?但干我们这行的,手上没点儿痛留下的记认,活儿也算没干到骨子里去。你听这木头,刨子下去,它不也‘吱呀’一声?那也是它的‘痛’嘛。咱们懂了它的痛,顺着它的纹理来,它才肯变成你想要的样子。”

这话让我琢磨了好久。原来在老师傅那里,痛不是敌人,甚至成了对话的一部分,是和木头、和手艺、和岁月打交道时,一种必然的、带着体温的交流方式。他把那种瞬间的、刺激的痛感,转化成了漫长岁月里一种深沉的“体认”。这境界,可真不一般。

所以我在想,下次再碰到那种尖锐的、或是绵长的痛楚时,或许我们可以先别急着骂娘,也别慌着把它赶走。能不能先停一停,哪怕就一秒,听听它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?是身体透支的警告,是心里积压的委屈,还是生活正在给我们一个不那么舒服、却无比重要的提示?

痛当然不是好东西,没人喜欢它。但它确确实实是我们生命感受里,无法删除的一部分。它划下界限,标出危险,也偶尔,像那个夏日午后外婆的栀子花香一样,在记忆里沉淀出别样的重量。我们逃不开所有形式的“疼痛”,但或许,我们可以试着学会与它相处,听懂它那些没说完的话。

想到这儿,我忽然觉得,那句脱口而出的“啊好痛”,里面除了抱怨,是不是也藏着一点点对生命的惊叹呢?惊叹它的敏锐,惊叹它的真实,惊叹它用这种方式,固执地提醒我们:喂,我在这儿呢,鲜活地,甚至是狼狈地,感受着这一切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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