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夜雨阴门大开图
张夜雨阴门大开图
老话讲,夜路走多了,总要撞见些不干净的东西。可张夜雨不一样,他专门往那“不干净”的地界儿钻。干他们这行的,讲究的就是一个“开眼”。啥是开眼?就是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,能摸到常人摸不着的门。张夜雨的手艺,就落在一个“门”字上。
这可不是你家我家的木头门、防盗门。他找的,是那些藏在山沟野墺、老宅深院的“阴门”。按他们门内的说法,天地间有些地方,气是拧着的,路是断着的,到了特定的时辰,比如子时阴气最盛那会儿,那地方就会“开”一道缝。缝里头是什么光景?没人说得清。张夜雨的师父传给他一本泛黄的册子,里头就夹着一张没画完的草图,边上潦草地写着“阴门大开图”几个字。师父咽气前攥着他的手,只说了半句:“真图……得你自己去‘对’……”
打那以后,张夜雨就带着他那本旧册子,天南地北地跑。他这人话不多,性子闷,像块被雨水泡透了的石头。有人觉得他神神叨叨,有人觉得他就是个找古墓的土夫子。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在比对,在等待。比对着山川地势与册中残图的走向,等待着那个“对得上”的时辰和地方。
那年秋深,他在西南一个快被荒草埋了的村子里,听到个老得没牙的婆婆说古。婆婆咿咿呀呀地讲,后山有个“鬼回头”,民国时一队兵痞追人进去,一个都没出来。月圆夜,能听见里头有马蹄声,可就是不见影儿。张夜雨心里咯噔一下。他翻出册子,对着那处山形描画,又掐着指头算节气时辰。那山坳的走向,那溪水断流的位置,竟和残图一角慢慢重合起来。
等到那个阴气沉沉的十五,月亮倒是圆,可光晕是毛的,像蒙了层白翳。张夜雨背着简单的行头,摸到了“鬼回头”。那地方,静得邪乎,连声虫鸣都没有。子时一刻,山风突然就停了。他按照推演的位置站定,只觉得脚下地皮微微发颤,不是地震,倒像是……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底下缓缓转动。眼前那片黑黢黢的山壁,原本长满了藤蔓,此刻那些藤蔓仿佛活了过来,无声地向两边滑开,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那黑暗不是静止的,它在流动,在旋转,中间隐约透出一点暗红的光,像一只半开半阖的巨眼。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漫出来,不臭,也不香,吸到肺里,凉得扎人,却又带着点陈年的、像是旧书卷和铁锈混在一块的味道。这就是“门”?张夜雨手心全是汗,心脏咚咚地撞着肋骨。他想起师父的话,真图得自己去“对”。眼前这景象,册子上那点简陋的线条,哪里描得出万分之一?
他盯着那“门”里的黑暗,那黑暗仿佛也回望着他。里头有声音吗?好像有,又好像只是风声在耳朵里产生的错觉。有影子吗?那点暗红的光晕周围,似乎总有些比黑暗更浓的轮廓,一闪,又没了。他站了也许一刻钟,也许半个时辰,时间在那地方仿佛没了意义。最终,他没往里走。不是怕,而是忽然明白了。师父穷其一生,或许等的不是谁真的跨进去,而是等到这门“开”的印证,等到这幅存在于现实与传说之间的“图”,被真正地“看见”。
天快亮时,那藤蔓又悄无声息地滑回原处,山壁完好如初,仿佛一切只是深夜的幻觉。张夜雨慢慢走下山,回头再看那山坳,依旧只是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荒山。但他包里那本旧册子,似乎比来时沉了些。他知道,有些“门”一旦被看见,就再也关不上了。它开在你的眼里,也开在你的命里。往后日子还长,他得带着这幅只有他自己见过的“全图”,继续往下走。下一个地方,又会对着哪一页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