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州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邻近火车站的小巷
初遇巷口
从荆州火车站出来,绕过喷泉广场,一抬眼就能望见那条小巷。它和身后气派的玻璃幕墙车站仿佛是两个世界——这边是锃亮崭新的现代建筑,那边却藏着一段褪了色的老时光。巷口挤着几家小吃店,蒸笼冒出的白气混着油炸的香味,直往人鼻子里钻。拉行李箱的旅客、等客的摩托车司机、刚买菜回来的阿姨,都在这五六米宽的巷口进进出出,像一条看不见的河。
我拖着箱子走进去,轮子磕在有些松动的青石板上,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。声音在两侧墙壁间弹回来,显得特别清晰。右边的墙灰脱落了几块,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;左边的墙上则爬满了密密的爬山虎,风一吹,叶子就哗啦啦地响。抬头看,天空被屋檐和交错晾晒的衣物裁成了一条窄窄的蓝带子。
市井声里闻烟火
再往里走,声音和气味就更丰富了。卖豆花的大叔稳稳当当地舀起一勺白嫩的豆花,浇上暗红色的红糖汁;旁边卖锅盔的夫妻,一个揉面,一个守着炉子,刚出炉的锅盔烫手,咬一口,嘎嘣脆,梅干菜的香味立刻在嘴里散开。这些铺面都小,有的甚至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,但生意却好得很,来的多是熟客,付钱时和老板闲聊两句,用的是软软的本地话。
我站在一个修鞋摊前看了会儿。老师傅戴着老花镜,头埋得很低,手里的锥子麻利地穿过鞋底,拉线时发出“嗖嗖”的声音。他脚边堆满了待修的鞋子,旁边还摆着个小收音机,咿咿呀呀地唱着楚剧。这条荆州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好像根本没被几十米外火车的汽笛声打扰,它有自己的节奏,慢悠悠的,一天就是一天。
巷子中段有棵老槐树,树下聚着几位下棋的老人。棋盘是画在石板上的,棋子磕碰出声响。一位老爷子举着“车”,犹豫半晌,始终没落下,对面那位也不催,自顾自摇着蒲扇。有个拖着拉杆箱的年轻人匆匆走过,棋局也没受半点影响。我忽然觉得,火车站衡量的是里程和时间,而这条邻近火车站的小巷,衡量的却是另一种东西,可能是豆花从热到凉的温度,也可能是一盘棋的功夫。
窗台与屋檐下的光景
越往里,住家的气息越浓。二楼窗户伸出的晾衣竿,挂着的衬衫还在滴水,在阳光下亮晶晶的。一盆绿萝从某个阳台垂下来,藤蔓长得快要碰到楼下停着的自行车车把。有户人家窗台上摆着几盆茉莉,开得正盛,风里都带着那股清甜的味儿。透过虚掩的木门,能瞥见里面窄窄的过道,和过道尽头一方小小的天井。
这些房子里住着的,多半是在这儿生活了很久的人家。他们习惯了火车站的喧闹,也守着小巷的宁静。有个大姐端着个铝盆出来,“哗”地把水泼进门口的排水沟,然后直起腰,用围裙擦着手,笑眯眯地看着巷子里来往的人。她身后的门框上,贴着的春联虽然褪了色,但那点红色依然很醒目。
我走到巷尾,发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家旧书店。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,空气里有股纸张特有的霉味,很好闻。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,正埋头给一本旧书换封皮。我没进去,就站在门口看了看。书店对面,几个孩子正在玩跳房子,画在地上的格子已经有点模糊了。他们的笑声特别清脆,传得很远。
转身往回走时,夕阳正好把巷子染成了一片暖金色。光线斜斜地照过来,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那些晾晒的衣物、窗台上的茉莉、冒白气的蒸笼,都像镀了层金边。身后的火车站依然繁忙,但这条小巷却慢慢安静下来,准备进入它的夜晚了。我走出巷口,再回头望,它还是那样,静静地呆在那里,像一个藏着很多故事的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