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姨妈家过暑假
去姨妈家过暑假
火车“哐当哐当”地摇着，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田野，又从田野变成连绵的山。我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，心里有点打鼓。这个暑假，爸妈说要锻炼我的独立性，一脚把我“踢”到了去姨妈家的火车上。说实话，我有点不情愿。姨妈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，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倍才找得到，能有什么好玩的？手机信号估计都时断时续的。
没想到，第一个惊喜来得这么快。推开姨妈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一股清甜的香气就扑了过来。不是花香，也不是香水味，是那种……混着泥土、植物和一点点阳光晒过木头的气息。姨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西瓜，红瓤黑籽，还冒着丝丝凉气。“路上累了吧？快，用井水镇的，尝尝。” 那西瓜咬下去，脆生生的，汁水甜得直接沁到心里去。城里的西瓜，好像从来没这么甜过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节奏慢得让我起初有点手足无措。这里没有外卖软件，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。吃饭的菜是姨父早上从镇子边的小菜园里摘回来的，番茄还带着绒刺，黄瓜顶花带露。姨妈做饭时，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灶膛边，看着火苗一跳一跳的，把木头舔成通红的炭。锅里“咕嘟咕嘟”地炖着红烧肉，香气霸道地充满整个老屋。这种生活，有一种很扎实的温暖。
最让我着迷的，是姨妈家阁楼上那个老书架。那是外公留下的，上面挤满了发黄的旧书，有连环画，有小说，还有我看不懂的农技手册。在一个下雨的午后，我爬上阁楼，拂去一本《水浒传》上的灰，就着天窗透下的光线看了起来。雨点敲着瓦片，啪嗒啪嗒的，和书里梁山好汉们的吆喝声混在一起。我第一次发现，不用盯着电子屏幕，光是闻着旧纸张的味道，跟着文字里的世界闯荡，就能耗掉整整一个下午，心里还觉得特别满。
当然，也有觉得无聊的时候。特别是傍晚，镇上没什么灯火，四周黑得纯粹，只有虫鸣和蛙叫。我开始想念城市里永不熄灭的霓虹，和朋友们热闹的群聊。可当我抬头，我愣住了——满天都是星星，密密麻麻的，银河像一条泛着微光的纱带，就那么清晰地挂在屋檐角。我好像很久、很久没看过这么多星星了，或者说，我从来就没见过。那一刻，心里那点浮躁，忽然就被那片静谧的星空吸走了。
暑假快结束的时候，姨父带我去河边钓鱼。我们坐在树荫下，半天也没鱼上钩。我有点急，姨父却笑眯眯的：“急啥，鱼有鱼的时间，我们有我们的时间。” 我似懂非懂。但当我静下来，听着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，看着蜻蜓点水，我突然觉得，没钓到鱼好像也没关系。这种“慢”，这种不需要追赶什么的感觉，真好。
回城的火车上，我还是靠着窗。包里塞满了姨妈做的辣椒酱和咸菜，身上好像还留着老屋淡淡的烟火气。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，我想，这个暑假，我好像没去什么景点，也没玩什么刺激的游戏。但我却觉得，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，被一些很实在的东西填满了——井水镇西瓜的冰凉，旧书页的触感，星空带来的震撼，还有那句“鱼有鱼的时间”。原来，离开自己熟悉的世界，去另一种节奏里生活一阵子，是一件这么棒的事。火车还在向前开着，我知道，我有点开始想念那个慢悠悠的小镇，和镇上那个总对我笑着的姨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