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柔的嫂子6中字
温柔的嫂子
老房子后头那棵槐树开花的时候,香气能飘出老远。嫂子就爱搬个小竹椅,坐在那一片细碎的白花底下,手里纳着鞋底,针线穿得又稳又密。我那时候年纪小,总在她脚边打转,她不时停下活计,用手背轻轻碰碰我的脸颊,问我饿不饿。她的手总带着皂角的清气,还有一点点阳光晒过的暖。
哥常年在外面跑车,家里就剩下嫂子、我,还有身体不大好的妈。嫂子话不多,可家里的事,桩桩件件都被她料理得妥帖。妈喝的中药,她总守着炉子,拿着把破蒲扇,不紧不慢地扇着火。药香混着槐花香,成了我记忆里最安心的味道。她从不抱怨,脸上总是那副平和的神情,好像再难的事,在她手里也能慢慢捋顺了。
有一回,我贪玩摔破了膝盖,血糊糊的一片。我吓傻了,愣是没敢哭。嫂子瞧见了,放下手里的菜篮子,蹲下身看了看。“不怕,”她声音轻轻的,“洗干净上点药就好了。”她打来清水,用棉絮蘸着,一点一点把那沙土和血渍擦掉。动作那么轻,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瓷器。消毒的时候疼得我一哆嗦,她立刻凑近些,往伤口上轻轻吹气。“快啦快啦,”她哄着我,眼里有实实在在的心疼。那一刻,我觉得伤口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。
街坊邻里说起嫂子,没有不夸的。都说我哥有福气,娶了这么个贤惠又能扛事的媳妇。可我知道,嫂子心里也有她的难处。哥的活儿不稳定,家里开销紧巴巴的。我见过她对着存折发呆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,然后深深吸一口气,再把存折仔细收进那个带锁的抽屉里。可转过身来面对我们,她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,餐桌上偶尔还能多出个我喜欢的煎蛋。
她的温柔,不是水一样的柔弱,倒像槐树的根,静静地往深处扎,稳稳地托着这个家。她不太讲什么大道理,但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关怀,却比任何响亮的话都更有分量。她让我觉得,日子哪怕清苦些,但只要家里有这么个人在,心就是定的。
后来我去外地上学,离家那天,嫂子早早起来,给我煮了一大碗面,底下藏着两个荷包蛋。她送我出门,站在槐树下,替我整了整衣领。“在外面,好好吃饭。”她就说了这么一句。车开出去老远,我回头望,她还站在那儿,变成一个模糊的、温柔的点。槐花应该又要开了吧,那香气仿佛穿过距离,又萦绕在我鼻尖。
如今我也经历了不少世事,越发懂得,那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温柔,是多么珍贵的力量。它不张扬,却坚韧;它沉默,却包容一切。就像嫂子纳的鞋底,一针一线,密密麻麻,走过的路都踏实。每当想起她,心里就泛起一阵暖意,那暖意足以驱散许多在外漂泊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