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…我成了生物课的教具精品
啊…我成了生物课的教具精品
这事儿得从上礼拜二说起。那天早上我醒得特别早,迷迷糊糊抓了件白大褂就往身上套——我妈是医生,家里总挂着几件。赶到学校时,生物课已经开始了。我从后门溜进去,刚在实验台边坐下,就听见讲台上王老师敲了敲黑板:“同学们,今天我们讲人体骨骼结构。”然后她的目光,就像探照灯似的,稳稳地落在我身上。
“那位穿白大褂的同学,对,就是你。”她招招手,“来,到讲台这儿来。”
我头皮一麻,在全班四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挪了过去。王老师让我背对同学站好,忽然伸手把我的白大褂领子往下轻轻一拉,露出肩膀。“大家看,这里就是锁骨,连接胸骨和肩胛骨的重要结构。”她的手指点在我肩头,冰凉的触感激得我一哆嗦。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,我的脸肯定红得像实验室里的酒精灯火焰。
这还没完。王老师又让我抬起胳膊,“注意观察关节活动轨迹”,接着让我转身,讲解脊柱的生理弯曲。我僵着身子,感觉自己真成了实验室里那副骨架模型,只不过多了一层皮肉和滚烫的羞耻感。白大褂的布料摩擦着皮肤,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在耳朵里打鼓。可奇怪的是,当老师指着我的颈椎说“这里就是同学们经常低头玩手机最容易劳损的部位”时,我竟然听见后排传来“哦——”的恍然低语,那声音里带着真切的领悟。
那节课剩下的时间,我像个活动标本似的,被用来演示肌肉群收缩、关节旋转角度。最要命的是讲膝跳反射时,老师真的用小橡胶锤在我膝盖上轻轻一敲——我的小腿不受控制地向前一踢,全班顿时爆发出恍然大悟的哄笑。就在那个瞬间,某种古怪的感觉突然攥住了我:他们不是在笑话我,而是在通过我这个“教具”,真正理解了那些枯燥的书本知识。
下课后,好几个同学围过来。“刚才你抬手的时候,我真的看清叁角肌怎么动的了!”“比看叁维动画明白多了!”有个平时总不及格的小个子男生,居然指着自己脖子后面说:“原来寰椎长这样,怪不得我上次落枕那么疼。”他说这话时眼睛发亮,那种光我在他对着试卷时从没见过。
自打那天起,我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。生物课需要讲血液循环路径?我挽起袖子,让大家沿着我手臂的静脉画线。讲消化系统位置?我平躺在拼起来的课桌上,同学们用彩笔在我白罢恤上画出胃、肝、肠道的轮廓——颜料透过布料,凉丝丝的。我成了教室里最特殊的知识载体,那些曾经蜷缩在课本插图里的名词,突然都活生生地附着在我的体温上。
王老师开始有意识地设计这种“活体教学”。她说我的参与让抽象概念变得可触可感,形成了独特的教学现场感。有一次讲呼吸系统,她让我原地高抬腿直到气喘吁吁,然后让同学们观察我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发红的脸颊。“看,这就是机体需氧量增加时,呼吸系统做出的实时反馈。”我大口喘着气,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,却看见所有人都在埋头记笔记,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又急又密。
当然不是每次都顺利。有回演示耳部结构,一个同学凑得太近,他的眼镜框差点戳进我耳朵。还有次画人体比例,我举着胳膊站了整整一节课,第二天酸痛得抬不起手。但更多的时候,我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连接——当我指出自己掌骨的位置,会有叁五只手同时摸向自己的手掌;当我讲解足弓如何缓冲压力,几乎所有人都低头看自己的鞋。
最触动我的,是上周的实验课。我们需要观察皮肤切片,显微镜轮换使用。轮到常坐在角落的女生时,她忽然抬头小声问我:“能看看你虎口的皮肤吗?就…对比一下。”我伸出手,她先用肉眼仔细看,又凑到显微镜前,来回好几次,最后轻声说:“原来表皮层的纹路真是这样的。”她笑了,那是她这学期第一次在实验室里笑。
现在我的白大褂挂在教室的角落,上面满是五颜六色的水笔印子,像幅抽象地图。有时课间我会摸着那些已经晕开的线条想:这条蓝的是支气管,那块红的是心脏轮廓。它们不再只是我身上的印记,而成了某种知识的活体拓片。我依然会不好意思,尤其当需要展示背部肌肉群的时候。但当我听见有人说“经你这么一比划,我高考复习时肯定忘不了这块知识点”时,那种奇异的满足感,就像种子在胸腔里悄悄发了芽。
也许教育的本质,就是把那些沉睡在纸页间的知识唤醒,让它能在某个人的呼吸间、一次抬手转身里,变得有温度可触摸。而我恰好成了那座会走动的桥梁,连接着课本上的铅字和同学们眼睛里亮起来的光。这感觉挺怪的,但也不坏——至少现在全班人都记得,锁骨下方叁指的位置,心跳传递得最为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