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面都已经湿成这样
下面都已经湿成这样
老王蹲在墙角，手指捻着那一片墙皮，没怎么用力，指尖就陷了进去。湿漉漉的灰泥粘在手上，带着一股子挥不去的霉味。他叹了口气，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叁次了。
“你看，又来了。”他直起身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嘟囔，好像墙壁能听懂似的。水渍从墙角蔓延上来，像一张模糊不清的地图，边界还在不断扩张。颜色深深浅浅，最深处是那种沉甸甸的暗黄，边缘则晕开一片潮气。
这房子有些年头了。当初买下，图的就是个地段方便，价钱也合适。看房那天下着小雨，中介说得天花乱坠，他只顾着看格局，敲敲墙壁听着声音也实在，谁能想到问题藏在这“下面”呢。现在想想，那时墙角似乎就比别处颜色深些，只是被家具巧妙地挡着了。
问题，往往都是从看不见的地方开始滋生的。
他找来装修师傅老陈。老陈是个实在人，挎着工具包进来，一眼没看别处，径直就走到那面墙前。他也没用手摸，就是蹲着看，看了足足有两分钟，然后摇摇头。“王哥，你这麻烦不在墙，在根上。”他指了指地板，“下面，防水层老化了，说不定还有地方裂了。楼上用水，或者地底下的潮气，就这么一点点渗上来。你光治墙面，等于脸上涂粉，里头该烂还烂。”
老陈的话，让他心里咯噔一下。原来这惹眼的、让人心烦的湿渍，只是个“表象”。真正的病灶，埋在更深处，在水泥之下，在土地的潮湿里，日复一日地向上渗透，直到再也无法掩盖。
这让他想起些别的事。比如去年总觉得膝盖隐隐作痛，贴了几回膏药不见好，去医院一查，医生说是年轻时运动落下的旧伤，关节磨损了，现在才显出来。膏药只管暂时缓解那股酸疼，磨损的关节却在里面悄悄进行着。还有家里那盆总是半死不活的绿植，叶子黄了剪，剪了又黄，后来才听人讲，可能是根早就闷坏了，或者生了看不见的虫。
太多东西，都是这样。表面的状况，不过是下面问题的最终呈现。
他决定听老陈的，彻底修一次。这不是个小工程，得撬开地板，重做防水，然后才是墙面。屋里顿时尘土飞扬，一片狼藉。撬开地砖那一刻，他看到了那个隐蔽的裂缝，就在水管接口不远处，细小的，却足以让水汽无孔不入。
看着那个裂缝，他忽然觉得，早点发现这“根源”也许是件好事。虽然现在麻烦，虽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，但总好过让它一直藏在下面，慢慢侵蚀整面墙，甚至影响结构。有些问题，捂着盖着，它不会自己变好，只会让“下面”的状况越来越糟，直到某天，表面光鲜的墙皮“哗啦”一下彻底脱落，那就真的不好收拾了。
施工的声音嗡嗡响着，他站在一片杂乱中，心里反而渐渐踏实下来。解决根源的过程总是最费力、最狼藉的，但这是让一切真正变干的唯一办法。潮湿的墙角会干爽，那股霉味也会散掉。他等着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