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冶耍女娃,大冶游女娃
要说咱们这大冶耍女娃的风俗啊,那可真是老辈子传下来的热闹事儿。每到农历叁月叁,河滩边上就聚满了人,姑娘们穿着靛蓝印花布衫,发髻上插着新采的野杜鹃,手腕的银镯子碰得叮当响。她们叁五成群蹲在青石板上浣纱,其实哪是真要洗衣裳,不过是借着由头说悄悄话罢了。你瞧那个穿藕荷色坎肩的姑娘,捶衣杵举得老高,落下去却轻飘飘的,眼神总往对岸柳树林里飘呢。
这时节小伙子们也坐不住,隔着小河吹木叶,咿咿呀呀的调子顺着水波飘过来。有个胆大的后生干脆卷起裤腿蹚水过河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:「阿月,刚出炉的芝麻糖饼!」姑娘们顿时笑作一团,被点名的那个羞得把捣衣杵都掉进了河里。这种大冶耍女娃的旧俗,说到底就是给年轻男女牵线搭桥的妙法。
河滩上的巧遇
去年我在老姑家小住,正赶上叁月叁。大清早就被表妹往怀里塞了件靛蓝布衫:「姐快去河边瞧瞧,如今虽不兴父母之命了,可咱们大冶游女娃比从前还有趣呢!」跟着她穿过晨雾弥漫的田埂,远远就听见银铃似的笑声。河滩上早没了浣纱的姑娘,倒是有穿运动服的女孩在放风筝,梳马尾辫的举着手机拍短视频,还有个戴草帽的坐在画板前写生。
有个腼腆的男生在岸边徘徊半天,终于朝写生的姑娘走去:「你这幅《春汛图》的透视...」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拽走:「傻啊!现在谁还聊透视?」那男生挠挠头,转身从单车筐里捧出个陶盆:「我看你画里总有多肉植物,这盆生石花送你。」围观的姑娘们咯咯笑,写生的那位倒是落落大方接过花盆,顺手在画纸角落添了棵圆滚滚的生石花。
我在河滩石头上坐下,看两个女孩教小男孩编柳条帽。穿汉服的姑娘们组团来拍抖音,水红色披帛被风吹到茶摊老板的遮阳棚上,年轻摊主举着竹竿忙活半天,倒和姑娘们互加了微信。这种新派的大冶耍女娃,少了些旧时的拘谨,多了几分随心所欲的鲜活气。
老榕树下的变迁
村口百岁的老榕树如今成了旅游打卡点,树杈上系满红丝带。卖丝带的老伯笑道:「从前后生们在山歌里唱'隔河望见妹梳头',现在直接扫二维码喽!」说着指向树下的公告栏,贴满读书会、烘焙课的活动海报。有个穿文化衫的姑娘正往海报旁贴便签条:「周末骑行队征同行,路线自选,费用础础。」
这时跑来几个戴安全帽的姑娘,浑身透着工地上的尘灰气息。她们围着布告栏叽叽喳喳:「建筑测绘班总算开课了!」「早该学学无人机航拍!」带头的短发姑娘掏出记号笔,在便签条上添了句:「欢迎土木工程专业的姐妹!」我忽然想起姑婆说过,她年轻时想学裁缝都得瞒着家里,现在姑娘们都能大大方方追求想学的本事。
暮色渐浓时,茶摊飘来烤糍粑的香气。那帮测绘姑娘们凑钱买了叁大袋,非要塞给卖丝带的老伯两个。写生姑娘收拾画具时,发现画箱里不知谁放了枝粉海棠。这种大冶游女娃的新气象,倒比从前更透着暖烘烘的人情味。
回城时表妹往我包里塞满腌脆梅,车窗外的晚霞把整片河滩染成橘红色。几个姑娘还坐在河堤上弹吉他,歌声乘着晚风飘得很远。或许明年叁月叁,该带城里美术社的孩子们来写生,让他们看看在山水间自然生长的青春,比画册里的标本生动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