哦哦……大鸡把
哦哦……大鸡把
你听见这个名儿,是不是也愣了一愣?嘴角可能还忍不住翘了翘。别急,我头一回听说的时候,反应跟你一模一样。这算个啥名儿啊?可你别说,这仨字儿背后,还真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,像是从老辈人牙缝里挤出来的、带着泥土味儿的老话。
这话得从我老家村头的李爷说起。李爷是个老篾匠,手里一根毛竹,能编出花来。他总爱蹲在自家门槛边上,一边劈着竹篾,一边瞅着村里那棵老槐树。有一回,他家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,不知怎的跟邻家的狗杠上了,扑棱着翅膀,脖子上的毛全炸开,一副要拼命的架势。李爷抬眼一瞧,手里活儿没停,就从喉咙里滚出一句:“哦哦……大鸡把。”
我当时就在旁边,听着这古怪的调子,心里直犯嘀咕。这“大鸡把”,肯定不是字面上那意思。我凑过去问:“李爷,您这念叨的是啥?”李爷咧开嘴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,笑了笑:“娃子,这你不懂。这叫‘架势’,虚张声势,看着唬人,底子里可能空着呢。”
我好像有点明白了。那只大公鸡,乍一看羽毛倒竖,叫声震天,仿佛天地间它最厉害。可它真敢上去啄那大狗一口吗?未必。它那副样子,更多是给自己壮胆,吓唬对方,守住自己那一片小小的地盘。这“大鸡把”,说的不就是这种撑起来的、有点滑稽的“威风”么?
后来我留了心,发现这话里的智慧,遍地都是。村东头王叔,喝了二两酒,嗓门能掀翻屋顶,拍着胸脯说没有他摆不平的事。可真遇上麻烦,他往往就蔫了。大家背后摇摇头,笑一句:“哦哦,大鸡把。”镇上那个新开的店铺,招牌弄得金光闪闪,比谁都阔气,可里头卖的东西却稀松平常。路过的人瞥一眼,心里也嘀咕:“瞧着阵势,可别是‘大鸡把’哟。”
你看,这话的精髓,就在那个“把”字上。它不是实实在在的“鸡”,而是个“把式”,是个“样子货”。它戳破的,正是那种外强中干、刻意炫耀的虚浮。生活里,我们谁都可能偶尔当一回“大鸡把”。为了面子,硬撑起一个场面;为了显得厉害,吹下一个牛皮。可一旦较起真来,那层薄薄的底气,就像阳光下的露水,呲溜一下就没了。
李爷编竹筐,从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噱头。他的筐子,篾片刮得溜光,编得密实,能用上十几年。他说,东西实在不实在,手一掂量,心里就有数了。人也是一样,是踏实还是虚飘,日子久了,谁都看得清。那股子实实在在的“底气”,不是靠嗓门大、架势足就能装出来的。它得靠一点一滴的积累,靠经得起琢磨的内里。
所以啊,下回再看到那些咋咋呼呼、光芒四射却让人心里没底的人和事,你或许也能会心一笑,想起这句土得掉渣的老话。它像个冷静的旁观者,轻轻一点,就让我们看到热闹底下的那点门道。它不是刻薄的讽刺,倒更像是一种善意的提醒:甭管外表多光鲜,咱都得问问自己,里子是不是也一样扎实?
如今李爷老了,很少再编竹筐。但那句“哦哦……大鸡把”,连同他蹲在门槛边的身影,却在我心里扎了根。它比许多大道理都来得生动,提醒着我,在这纷扰世界里,别被那些炫目的“架势”轻易唬住,也得时常回头看看自己,有没有不小心,也成了一只只会炸毛的“大鸡把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