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丈夫不在的一周》酷客
《丈夫不在的一周》酷客
门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老李拖着行李箱出差去了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,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鸣。我靠在门后,心里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像泡开的茶叶,慢慢舒展开来。这一周,是属于我自己的。
头两天,简直像偷来的假期。晚餐?一碗酸奶拌麦片就对付了,还不用听那句“就吃这个?”的念叨。电视遥控器牢牢握在手里,追剧能一口气看到片尾曲,不用在枪战片和家庭伦理剧之间搞民主投票。沙发上的靠枕摆成最舒服的“窝”,书看到哪页,折个角就行,没人会过来把它抚平,再夹上书签。这种自在,有点陌生,但酥酥麻麻的,挺受用。
可到了第叁天,味道有点变了。晚上洗好碗,水槽擦得锃亮,一转身,厨房又恢复了原样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。没人会溜达进来,拈起一块切好的苹果,顺便夸一句“收拾得真亮堂”。寂静开始有了重量。我忽然想起,老李在的时候,虽然总嫌他东西乱放,看电视声音大,可这个家是“活”的。有脚步声,有咳嗽声,有偶尔没话找话的搭讪。现在呢,像个精致的样板间。
第四天下午,我对着食谱,发起了一场“厨房实验”。那些平时嫌麻烦、老李也未必爱吃的菜,我一股脑儿都想试试。失败了两回,煎糊的鱼和太咸的肉酱面,自己看着都乐。第叁次,居然成功地做出了一道像模像样的红酒炖牛肉。端上桌,就我一个人。我坐下来,慢慢地吃,突然就明白了“酷客”这个词的另一层意思。它不光是那些在社交平台上晒精美大餐的人,也是我这样,在安静的午后,为了取悦自己,耐心地和食物相处的人。做饭这个过程,成了我和自己对话的方式。
这一周里,我重新摸索这个家的“使用说明书”。发现阳台角落那盆一直半死不活的绿萝,原来不是喜阴,是之前浇水太勤。给它挪了个地方,晒了晒上午温柔的太阳,蔫了的叶子好像都挺起了些。我也给自己挪了个地方,去了一趟一直想逛的美术馆,在喜欢的画前站了很久,久到腿酸。这些细碎的、只关乎自我感受的事,在平日被共享的时光里,常常被不经意地让渡了。
第六天晚上,我接到老李的电话,背景音嘈杂,他问我吃了没,家里都好吧。我说挺好,吃了牛肉。他愣了一下,说你不是嫌费工夫吗?我握着电话,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,没说话,只是笑了笑。有些感觉,像炖足了火候的汤,滋味都在里头,反而不知怎么往外倒了。
这一周像一趟短暂的独自旅行。我既是这个空间的“酷客”,尝试用全新的配方料理生活;也像个重新入住的房客,在熟悉的角落里,发现了陌生的风景。我享受了彻底的清静,也品尝了清静发酵后,那一点复杂的、微酸的滋味。家这个东西,大概就是这样吧——有人在时,嫌他吵嚷,占据空间;没人在时,那吵嚷和占据,却成了背景音里缺失的那块拼图。
明天傍晚,门会再次响起“咔哒”声。我会不会告诉他,那一盆绿萝挪了位置?或者,只是接过行李箱,说一句,回来啦?餐桌那头,终于又会有人坐下。或许,我会再炖一次牛肉,这次,两个人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