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扶着洗衣机我从后面肠小说
妈妈扶着洗衣机
家里的老洗衣机又“哐当哐当”地闹起脾气来了。声音大得像要散架,整个阳台都在跟着抖。我妈正弯着腰,一只手用力按着那躁动不安的机器盖子,另一只手试图去拧暂停的旋钮。她的背影,在午后有点发白的阳光里,显得格外用力,甚至有点倔强。
我站在她身后,厨房和阳台之间的门框边,没立刻过去。这个场景太熟悉了。从我记事起,这台银灰色、边角有点掉漆的洗衣机就在了。它见证过我爸沾满机油的工装,我小时候滚满泥巴的校服,还有妈妈那些洗到发白、却永远干净柔软的围裙。
“妈,这老古董该退休了。”我走近两步,声音混在轰鸣里。
“退休啥?还能用!”我妈头也没回,跟机器较着劲,“你听听,这动静多有劲儿,跟你爸当年打呼噜似的。”她居然还笑了,眼角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纹。
我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记忆的阀门猛地打开。我想起的不是洗衣机,而是更久以前,家里那口天井,和井边那块光滑的洗衣石。
井边的回响
那时候还没这“哐当”响的电器。夏天的早晨,我妈总是一大早就蹲在井边。木盆,搓衣板,堆成小山的脏衣服。井水冬暖夏凉,但冬天浸久了,她的手还是会通红,手指关节肿得像小萝卜。我那时调皮,常在旁边玩水,撩起水花溅她一身。她也不恼,顶多嗔怪地看我一眼:“去,一边玩去,别添乱。”
最让我忘不掉的,是那声音。搓衣板有节奏的“唰唰”声,棒槌捶打湿布的“嘭嘭”声,混着井台边的青苔味儿和肥皂泡的清香。那声音不吵,反而让人觉得安心。它像一种背景音,告诉你日子在踏实地往前走着,衣服脏了会洗净,太阳落了会再升起来。
后来,家里条件好了点,买了这台双缸洗衣机。妈妈高兴了好久,说终于解放了。可奇怪的是,她好像并没真的“解放”。她还是会在洗衣机转动时守在旁边,好像不看着,机器就会偷懒似的。再后来,全自动的洗衣机普及了,我们劝她换,她总摆手:“这个还能脱水呢,好好的,浪费钱。”
此刻,看着她在颤抖的洗衣机旁努力的背影,我忽然明白了。她扶着的,或许不只是一台机器。她扶着的,是一段被磨损却不肯褪色的旧时光,是一种她习惯了的、亲手把控的生活分量。洗衣机“哐当”的噪音,在她听来,是不是也代替了当年井边那令人安心的“唰唰”声?
“愣着干啥?”我妈终于把机器按停了,喘了口气,回头看我,“过来帮妈一把,把这桶衣服晾了。”
我“哎”了一声,赶紧过去。接过沉甸甸的洗衣桶时,冰凉的水珠滴在我脚背上。阳台上挂起的衣服,水珠滴滴答答落下,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,像时光悄悄留下的印记。
妈妈一边抖开一件我的衬衫,一边絮叨:“这领子,得多用点肥皂搓搓……你们现在年轻人,衣服换得勤,洗得倒马虎。”她的动作熟练利落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我看着她,忽然觉得,无论工具怎么变,从井边的石头到这吵闹的洗衣机,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。那是一种沉默的守护,把生活的风尘和汗渍,一遍遍洗涤干净,留下阳光晒过后的、蓬松的温暖。
老洗衣机安静了下来,仿佛累坏了,在角落里歇着。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,和衣架碰撞的轻微脆响。阳台外,天色渐渐染上了黄昏的颜色。妈妈晾完最后一件衣服,拍了拍手,满意地看了看满当当的晾衣杆。那个瞬间,她的侧脸在柔光里,平静而柔和。
我没有再提换洗衣机的事。或许,就让它再“哐当”一阵子吧。那噪音里,有我妈熟悉的战场,有她不肯放手的过去,也有我被洗净的、整整一个童年和少年时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