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 上面 下感扇贝作文
一人 上面 下感扇贝作文
老陈坐在书桌前,对着台灯发愣。桌上摊着儿子的作文本,题目是《我最爱的海鲜》,孩子只写了一行:“我最爱吃扇贝,蒜蓉粉丝蒸的最香。”然后就卡住了,咬着笔头,求他帮忙。
这有什么难的?老陈心想。他年轻时也爱写两笔。扇贝嘛,写它贝壳的纹路,像被海浪冲刷过的岁月;写它肉质鲜甜,是海浓缩的精华。他挽起袖子,准备替儿子“妙笔生花”。可笔尖刚触到纸,又停住了。
不对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脑子里那些词儿,什么“大海的馈赠”、“自然的鲜美”,都轻飘飘的,像泡沫,一戳就破。他真正记得的,是另一种“扇贝”。
那是二十多年前,他第一次跟船出海。真正的远洋,不是旅游。在茫茫大海上,人小得像一粒尘埃。他们的工作,就是把沉重的养殖笼从海里拉上来,撬开附着在上面的牡蛎、藤壶,还有扇贝。那扇贝粗糙得很,壳上裹着厚厚的泥垢和海藻,和他后来在高级餐厅里见到的洁白模样,完全是两回事。他的手,被咸涩的海水泡得发白起皱,又被粗糙的贝壳边缘划开一道道细口子,疼得发麻。那时候,“鲜美”是个遥远的词,只有手上火辣辣的“下感”,和鼻腔里咸腥的真实气味。
他放下笔,靠进椅背。台灯的光晕,把他拉回现实。儿子在旁边玩着平板,屏幕光映着他干净稚嫩的脸。老陈忽然明白了自己那瞬间的停顿。他想写的,不是一份“海鲜指南”,而是那一段“上面”与“下面”的故事。
他“上面”是船长,在驾驶舱里看雷达、定航线,决定着这一船人去向哪里,收获如何。而年轻的自己,在甲板“下面”,在机器的轰鸣和浪涛的摇晃里,付出最原始的力气。那一只只其貌不扬的扇贝,从深海的黑暗里被拉到他面前,他触碰它们,处理它们。那种触感,冰凉、粗粝、甚至有点危险,是生活最本真的质地。这份“下感”,不是书本上的形容词,是骨头记得的酸痛,是皮肤记得的刺痛。
“爸,你想好了吗?”儿子凑过来,打断他的思绪。
老陈笑了笑,没直接回答。他拿过一张新纸,慢慢写了起来。这次,他写那个摇晃的甲板,写海风像刀子,写手套磨破后,指尖碰到扇贝壳时那一下冰凉的刺痛。他写撬开壳后,看到那团柔软的、毫无防备的贝肉时,心里掠过的一丝奇异的触动——它凭什么能长得这么鲜美,来抵御那样坚硬粗糙的世界?
他写,很多年后,当他坐在明亮的餐厅里,用精巧的餐具享用着烹饪得当的扇贝时,舌尖泛起的不只是甜,还有一丝遥远的、属于大海的咸涩。那是记忆的滋味。
他明白了,他要帮儿子写的,不是一篇对于“扇贝”的说明文,而是一个对于“触碰”的故事。一个人,无论在人生的“上面”还是“下面”,总得亲手去碰一碰生活的粗粝面,去感受那种真实的“下感”。这感受,会像盐一样,渗进你的生命里,让后来所有的“鲜美”,都有了根基和重量。否则,一切描述都是苍白的。
儿子读完他写的东西,眨眨眼:“爸,这和我们老师要的……好像不太一样。”
“是不太一样。”老陈摸摸他的头,“但这是真的。作文嘛,总得写点真的东西。”
窗外的夜色浓了。老陈想,也许儿子现在还不太懂。但总有一天,当他独自面对生活的海浪,亲手去打捞属于他的那些“扇贝”时,他会想起这个晚上,父亲在灯下,为他写下的那份真实的、带着海风咸味的“下感”。那会是他理解世界,最初的凭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