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人一个 b一个日本
两个人一个 b一个日本
老陈蹲在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,手里捏着半截烟,眼神有点飘。我搬个小马扎坐他边上,看他这模样,就知道他肚子里又揣着事儿了。这老哥,打年轻时候就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。
“你说,”他忽然开了口,烟头在昏暗里亮了一下,“要是两个人,一个姓‘叠’,一个从日本来,凑一块儿能鼓捣出点啥?”他这话没头没脑的,像往平静的水塘里扔了颗小石子。我笑了,说你这又瞎琢磨什么呢,姓叠的多了,日本人也不少,这算哪门子组合。
老陈摇摇头,把烟摁灭了。“不是那意思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在找合适的词儿。“我前两天,不是去帮街道整理老档案室么?灰噗噗的,全是几十年前的东西。在一个锈得快散架的铁皮柜最里头,摸出个油纸包。”
他这么一说,我倒来了兴趣。催他赶紧讲讲。老陈说,那油纸包里,是厚厚一沓信,纸都脆了,黄得像秋天的银杏叶。信上的字,是钢笔写的,工工整整,但能看出年代感。寄信人地址,写着个“叠市”,落款只一个“叠”字。收信人呢,名字是日本式的,叫“健一郎”。
“关键是内容,”老陈压低了点声音,“不是情书,也不是家常。通篇写的,是怎么改良一种织布的机器零件图,还有染料配比的算法。密密麻麻的数据,公式,夹杂着几句生活琐碎,问对方‘上次寄去的樱花标本收到否’,或是‘家母做的糕饼味道可还习惯’。”
这倒出乎意料。两个人,一个只留下姓氏首字母,一个远在异国,靠着薄薄的信纸,跨越重洋,讨论的竟是冷冰冰的工业技术。这画面有种奇特的质感,硬核里透着一丝柔软的温度。
“那后来呢?”我问。老陈叹了口气,说信就断在五十年代末,后面没了。不知道是通信中断了,还是剩下的信件遗失了。那个叠先生是谁?健一郎又是日本的什么人?他们是因为什么机缘开始通信的?这些改良方案,最后用上了吗?全都成了谜。
我们俩就沉默了一会儿。胡同里传来炒菜的声响和隐约的电视声。老陈忽然说:“我猜啊,他们可能从来没见过面。”就靠着书信,建立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默契。在那样一个信息闭塞、交流困难的年代,这种连接显得格外珍贵,也格外脆弱。他们传递的不仅仅是技术草图,或许还有对专业共同的执着,对远方同行一份纯粹的尊重。
这种连接,在今天看来简直不可思议。一个邮件秒达,视频通话就能看见笑脸的时代,谁还会花几个月等一封信,只为讨论一个齿轮的弧度?那种缓慢的、需要等待和想象的交流方式,连同那份郑重其事,好像都跟着那沓发黄的信纸,一起被封存进了旧铁柜。
老陈最后把那些信,按照原样包好,交给了档案馆。他说,那不只是两个人的通信,更像是一个微小却具体的切片,让我们看到,即使在高墙深壑的年代,普通人之间那种试图沟通、分享知识、连接彼此的朴素愿望,就像暗夜里的萤火,虽然微弱,但确实存在过。
夜风起来了,有点凉。我和老陈起身往回走。那个“叠”先生和“健一郎”的故事,没有结局,只有一片意味深长的留白。但不知怎么,我心里却好像被那沓不存在的信,轻轻填了一下。两个模糊的身影,隔着山和海,伏案书写,然后郑重地投进邮筒——这个画面,比许多轰轰烈烈的故事,更让人记得住。它讲的不是宏大的东西,就是一点手艺人的执着,和一点人与人之间,最本真的、想要说说话的愿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