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阳45岁大姐
沉阳45岁大姐
你说巧不巧，今儿早上在菜市场，又碰见那位沉阳大姐了。还是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红外套，嗓门亮堂得很，正跟卖土豆的讨价还价：“老弟，你这土豆昨儿个还一块八呢，咋今儿就两块了？给我抹个零，再饶我头蒜呗！”摊主乐了，一边装袋一边说：“得，姐，就冲您天天来，蒜给您挑头大的。”她接过袋子，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，那满足劲儿，像是赢了场大仗。
这位大姐，我认识有几年了。她叫李秀芬，就住我们那片老小区。四十五岁，这个年纪，说老不老，说小不小。往前看，孩子上了大学，肩膀松快些；往后瞅，父母年纪上来了，又得时时提着心。她自己呢，在区里一家服装厂干了快二十年，叁班倒是常事。手上茧子厚，但人精神头足，走起路来带风。
她家那口子跑长途运输，一个月在家待不了几天。里里外外，基本上就她一个人张罗。早上五点就得起，给上高中的老二做早饭，然后骑车去厂里。中午休息那一个钟头，她还得小跑着去附近超市，抢点打折的菜。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，滴滴答答，一刻不闲。可你很少听她抱怨，她总说：“累是累点儿，但心里踏实。看着孩子好好长大，老人身体硬朗，这就比啥都强。”
有一回社区搞活动，请她上去讲讲怎么持家。她站在台上，还有点不好意思，搓着手说：“我哪会讲啥呀，就是过日子呗。”可一打开话匣子，全是实在嗑。她说，过日子就像炖东北酸菜，火候要足，时间要够，急不得。钱得一分一分算着花，但该花在孩子教育上、老人营养上，绝不抠搜。她说家里最值钱的不是物件，是那股子“和气”，家人互相体谅，比啥暖气管子都暖和。
这“和气”两个字，她可不是光嘴上说说。楼上有对年轻夫妻总吵架，摔东西声音楼下都能听见。有天晚上，秀芬姐端着一盘刚烙好的韭菜盒子上去了，笑呵呵地说：“刚出锅的，寻思你们年轻人下班晚，没顾上吃饭吧？趁热乎尝尝。”一来二去，那对小夫妻倒不好意思再闹那么大动静了。她说：“远亲不如近邻，住一个楼里就是缘分，搭把手、说句暖心话，这日子过着才不冷清。”
当然，她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儿。厂子效益时好时坏，她也担心过会不会裁员。孩子学习压力大，她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，又帮不上太多忙，只能变着法儿做点好吃的。父母身体时不时出点小毛病，医院得常跑着。但这些压力，她好像有自己的法子化解。烦了，就去北陵公园走两圈，看看那些跳广场舞的、抽冰嘎的老哥们老姐们，看着那片生机勃勃的劲儿，她自己心里也透亮了。
去年，她儿子考上了外地一所不错的大学。送走孩子回来，她看着空了不少的家，愣是沉默了小半天。我们都以为她会难受很久。结果第二天，她报名了社区办的成人电脑班。问她为啥，她眼睛亮晶晶地说：“孩子飞远了，我也不能落伍啊！以后跟他视频，总不能老让他爸帮着弄。再说了，学好了，说不定以后在厂里还能换个轻松点的岗位呢。”那股子不服输、往前奔的劲儿，真让人佩服。
沉阳的冬天冷，风硬。可你看秀芬姐这样的普通大姐，就像这黑土地上长出来的劲草，风大雪大，她自有一份扎根的沉稳和向上的生命力。她的日子，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，却把“踏实”两个字，一天一天，过得结结实实。菜市场的人声，工厂机器的轰鸣，家里锅碗瓢盆的碰撞，就是她生活最朴素的背景音。这音儿不华丽，但厚实，能扛住日子所有的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