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电子厂侧拍
5月电子厂侧拍
五月的天,说热就热起来了。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这片工业区,空气里有一股机油和塑胶混合的、说不上来的味道。我站在一家电子厂的门口,今天不是来找工作,就是想看看,看看这些支撑起我们手里那些光滑锃亮电子产物的“心脏地带”,到底是个什么样。
穿过那道需要刷卡的门禁,声音先涌了过来。不是想象中那种嘈杂的机器轰鸣,而是一种持续的、有节奏的“嗡嗡”声,像是某种巨大的生命体在平稳呼吸。流水线一条接着一条,望不到头,穿着淡蓝色或浅粉色防静电工装的工人们,就嵌在这些线上,像一个个专注的节点。
我走近一条组装线。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姑娘,正用镊子夹起一颗米粒大小的电容,手腕稳稳地一送,就贴在了电路板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焊点上。她的动作快得让我眼花,几乎不用思考,手指的起落和传送带的前进严丝合缝。我问她,一天要贴多少颗。她没停手,笑了笑说:“没数过,反正板子来了就贴,像呼吸一样。”
这话让我愣了一下。在车间里,“精度”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。一颗元器件的偏差,可能就让一整块主板报废。他们的呼吸,是和机器的脉搏,和产物的良率绑在一起的。
午休的哨声响了,车间里那股紧绷的“弦”仿佛“唰”地一下松了。人们说说笑笑地往食堂走。我跟着人群,听到旁边的几个小伙子在讨论刚发的工资,计划着休班去哪逛逛。食堂里饭菜的热气混着人声,一下子有了浓烈的烟火气。这一刻,他们不再是流水线上的一个动作,而是活生生的,有盼头的人。
下午,我转到测试车间。这里安静得多,只有仪器发出轻微的“滴滴”声。一块块完成的主板躺在测试架上,指示灯明明灭灭。穿白大褂的技术员盯着屏幕,上面滚过密密麻麻的数据。他告诉我,每一块板子都要经过上百项测试,电压、信号、功能……任何一项飘出绿线,就得打回去。“我们这儿,是产物出厂前的最后一道关。”他说这话时,脸上有种很认真的神气。
我忽然想起我们平时买个新手机,拆开包装,按下电源键看到屏幕亮起时的那份喜悦。那份喜悦的起点,或许就在这个五月的下午,在这个充满“嗡嗡”声和淡淡塑胶味的车间里,经由无数双专注的手,无数次精密的“呼吸”,才得以确保。
离开的时候,夕阳给厂房的玻璃幕墙涂了一层金边。白班的人流涌出大门,汇入街道,很快消失在出租屋、小吃摊和霓虹灯里。明天,同样的“呼吸”又会开始。这片区域的“精度”与“脉搏”,不会停歇,它就这样日复一日,制造着我们触手可及的时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