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好的日天天干
好好的日天天干
老张蹲在自家院门口，眯着眼看日头。那太阳明晃晃的，从东边爬到头顶，一丝不苟，天天如此。他嘬了口烟，忽然嘀咕了一句：“这日头，倒是天天干得好好的。”这话听着有点糙，像他手上那些磨秃了的农具，却实实在在。
我们好像很久没琢磨过“天天干”这几个字了。日子一天赶着一天，人被推着走，忙着应付，忙着焦虑。手头的事儿，今天的拖着明天，明天的又成了新的负担。回头一看，日子过得毛毛糙糙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，像块没缝好的补丁。问题出在哪儿呢？或许，就出在少了那份“好好的”心气，和“天天干”的恒常。
“好好的”，不是说要多么精致，多么完美。它是一种态度，是起手的那份郑重。好比老张种菜，下种前总要把土坷垃细细敲碎，拢得又平又顺。他说，地头伺候好了，苗子才肯好好长。我们做事不也这样么？一上手就毛躁，恨不得立时叁刻见结果，根基却是虚浮的。把开头那一下弄“好”了，心先静下来，路才能走得稳。
光有“好好的”开头，还远远不够。更难的，是后面那叁个字——“天天干”。这世上怕的就是“天天”二字。一天的热情容易，十天的坚持就难了，一百天呢？那简直像跟自己过不去。多少事，就败在这断断续续上。今天劲头足，干得热火朝天；明天情绪低，索性摆烂。一来二去，那点热乎气全散了，只剩下一地零碎，看着都心烦。
真正的“天天干”，里头藏着一股子“持续发力”的劲儿。它不是蛮干，不是把自己逼到墙角。而是像呼吸，像吃饭睡觉，成了生活里自然而然的一环。不贪多，不求一下子吃成胖子，但求每天那一下，是扎实的，是落到地上的。写作的，每天老老实实码几行字；练字的，每天静心临一页帖。哪怕今天只做了一点点，但这一点点，是接连着昨天的，也会通向明天。这种连接本身，就在默默积累一种力量。
我认识一位做木匠的老师傅，他有一把用了叁十年的刨子。木柄被手汗浸润得发亮，刀刃磨了又磨。他每天开工，第一件事就是稳稳地推几刨子，听听木头的声音。他说，手艺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推拉里，一天感觉不到，一个月也微弱，但几年、十几年下来，那功夫就长在你手上了，别人拿不走。这就是“持续发力”最朴素的道理，功夫是时间的函数，急不来，也骗不了人。
现在的人，聪明，懂得多，可往往少了这种“笨功夫”。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，我们忙着比较，忙着寻找捷径，忙着换赛道，却很少肯在一块地上，老老实实天天耕耘。总觉得有更妙的法子在前头，结果东张西望，脚下这片地反而荒了。回过头看，最慢的“天天干”，或许才是最快的那条路。因为它不回头，不折腾，所有的力气都朝着一个方向去。
太阳又偏西了，老张站起身，捶捶腰，扛起锄头往地里走。他的一天，没什么波澜，却有种结实的质地。好好的日，天天干。这话里，或许就藏着最朴素的生活智慧：把每一天都当个正经日子过，把手头每件事都稳稳地做下去。日头天天升起，我们呢，也就在这恒常的重复里，一步步踩出自己的路来。路是踩实的，日子，也就过踏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