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授别肠我了我在写作业文
教授别肠我了我在写作业文
键盘敲到第叁行,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又跳起来了。我深吸一口气,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。果然,又是王教授:“参考文献看了吗?框架需要再深化,特别是第叁章,逻辑链有点薄弱。”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。我看着屏幕,手指悬在半空,心里那点刚攒起来的思路,“啪”一声,像肥皂泡似的破了。
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五次“关怀”了。从晚饭后的“题目定得是不是太大了?”,到一小时前的“那个案例的数据来源可靠吗?”,再到现在的“逻辑链薄弱”。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写论文,而是在参加一场没有终点的远程答辩,考官还特别敬业,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提问。我瘫在椅子上,对着文档里那寥寥几行字发呆。第一章的标题孤零零地挂着,后面是大片让人心慌的空白。脑子里不是文献,不是观点,而是一句话在单曲循环:教授,您能别“颁”我了吗?
我这里的“颁”,不是那个程序语言,也不是成绩等级。是我们宿舍私下流传的一个黑话,特指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、高频的、事无巨细的“关怀”(颁础搁贰)。教授肯定是好心,这我百分之百确定。他怕我们走弯路,怕我们偷懒,恨不得把知识嚼碎了喂到我们嘴边。但这种每分钟都在被审视的感觉,真的像一根无形的绳子,慢慢勒紧了思考的喉咙。每次对话框一跳,我就得立刻从“创作者模式”强行切换到“汇报模式”,那一点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、脆弱的灵感,瞬间被砸得粉碎。
写东西,尤其是论文这种需要深度思考的东西,它需要一块完整的、不被打扰的“心流时间”。你得一个人钻进问题的迷宫里,摸黑走一阵,碰几次壁,才能慢慢摸清里面的结构。这个过程,很慢,而且看起来可能很像在发呆——对着窗外看半天,或者反复删掉同一句话。但在外人看来,尤其是关心你的人看来,这大概就是“进度停滞”,需要立刻被“推动”一下。可这一推,刚搭起来的一点迷宫模型,又塌了。
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。本科时写论文,导师给个题目,定个截止日期,中间就基本放养了。遇到难题自己去查,去憋,去和同学争得面红耳赤,最后憋出一份可能稚嫩但充满个人气味的作业。那种从无到有、独立完成一件事的成就感,特别扎实。现在呢?好像被装上了一套“全流程智能辅助系统”,每走一步,都有个温柔而权威的声音在耳边提示:“左转可能更好”、“前方路况复杂请注意”。安全是安全了,但那条路,还算是你自己探索出来的吗?
我理解教授的焦虑。学术标准越来越高,考核越来越细,学生出点问题,导师也压力山大。这种“精细化管理”像一层透明的保鲜膜,把我们都包裹了起来,安全,规范,但也……有点窒息。我们似乎在追求一种“零风险”的成长路径,却可能不小心牺牲了那些在混乱、摸索和试错中才能获得的、更宝贵的东西——比如独立思考的韧性,比如为自己负责的担当。
窗外的夜色更浓了。我重新把目光挪回文档,那个空白依旧刺眼。我决定,再做一次深呼吸。然后,我挪动鼠标,轻轻点击了微信的“免打扰”模式。不是对抗,也不是不懂好歹,我只是想,试着在这片被精心照看的学术田野里,为自己开辟一小块“自治试验田”。哪怕就今晚这几个小时。我要自己跟那些文献搏斗,跟逻辑死磕,享受那种毫无把握的、笨拙的摸索。
或许明天一早,我会主动给王教授发消息,不是汇报进度,而是提出一个我思考后产生的、具体的问题。我想,教授们希望的,或许不是一个只会回复“收到,马上改”的应声虫,而是一个能真正提出问题、甚至能跟他有来有回讨论的对话者。这个过程,大概才是“治学”这两个字,本该有的温度与模样吧。屏幕的光映在脸上,我敲下了今晚第一个,属于我自己的句子。